第二次,是在深秋。
中間相隔不久,不過寥寥幾月,她便見到了趙棠秋口中所說“病了很久的人”。
那天燕京閉寺很久的慶平寺九點燃起香,褪去多年廢灰的香爐開始接受第一支香,寺內有重整過一遍,可這種百年寺廟,常年接受香火祈求,無論怎麼翻新,還是褪不掉記憶裡的老舊。
禾箏來時有些晚。
沒能趕上敬第一支香,在她之前,已經有了五六根,最早的一根,已經燃到一半,一縷飄渺香霧融於塵世。她望了一眼,卻恰巧起風,風吹斷了那半截垂掛斷灰,大片進了她的眼睛,異物感讓她忍不住流淚,可臉頰接觸到一滴濕漬時,卻不知究竟是為何流淚了。
也許是故地重遊。
回溯起上次來,是為季平舟的眼角膜手術祈福。
點過了香,按程序,僧侶帶著她進入佛堂跪叩神明。
古時人一叩為風調雨順,她這一叩,隻為親人平安。
頭頂一排神明望著她,刻畫的笑臉慈祥,形態各色不一,能滿足的福願也不一,兩旁幾扇田字窗半開,茫茫微光掉落在灰暗的地板上,映亮寬闊佛堂裡合膝跪於蒲團上的寂寥身影。
禾箏長跪不起,雙手合十,看向那幾尊金身佛像時仿佛世間最虔誠的信徒。
可佛祖菩薩為何從不善待她?
香爐受了風,灰燼飄茫,隨著風動,與金黃落葉夾雜在一起,從季平舟眸前搖晃飛舞,沒了風,它們便失去了力量,各個沉甸甸地落地,他站在佛堂下的台階,身後有人,身前有人。
他卻隻是看著最儘頭的人,心中不免猜測,她是在為誰祈福?
是祈求宋聞來世平安,還是祈求家人長命百歲?
可方禾箏從來就是這樣,不為自己求一世順風順水,所以總是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