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通了地龍,暖氣熏腳而上,明元帝坐在龍椅上,看著堆積如山的奏章,再想起前朝後宮的糟心事,剛壓下去的怒火又竄了上來,竟是一手就把那一塊上好的硯台給砸了出去。
穆如公公嚇得忙屏退左右,把硯台撿起來捧著送過去,輕聲道:“皇上,您又何必拿這些死物發脾氣呢?死物不痛不癢,反倒是傷了您自個的身子。”
明元帝臉色鐵青,一雙閃著電光的眸子盯著穆如公公,“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朕窩囊?分明知道是皇後在攪屎,卻偏不敢動她。”
穆如公公聽了這話,差點沒忍住落下淚水,忙勸道:“皇上,老奴怎會有這樣的想法?旁人不了解,老奴是最清楚您的,您是為大局著想,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後宮大亂,也怕褚家那邊壓不住,再生出蘇家的禍亂來,才會把此事遮瞞過去。”
明元帝橫豎也說開了,乾脆不吐不快,“朕不是不能動皇後,朕廢了她也可以,褚家如今看著是如日中天,褚首輔幾乎也是隻手遮天,但是都不打緊,首輔再怎麼,也是效忠於朕的,動了後位,雖然會招致褚家的不快,卻也沒多大的後患。”
穆如公公聽得此言,倒是有些疑惑了。
明元帝眉心緊蹙,聲音裡充滿了悲涼,“朕已到了中年,這些年因著政事練得是鐵石心腸,可歸根結底,朕也是人心肉做,不管是皇後還是賢妃,她們都是從府潛的時候就跟著朕了,為朕生兒育女,二十餘年的夫妻啊,朕殺了一個,難不成還要再廢一個嗎?朕知道她們求的是什麼,賢妃是太子之母,朕不能容她這般放肆亂了國本。而皇後有嫡子,卻沒能被冊立為太子,她心裡頭覺得委屈,她是朕的嫡妻,朕能體諒她的心情,可她是皇後,朕卻不能原諒她掌六宮之權卻肆意的挑撥禍亂宮廷,因而辦她與不辦她,朕都窩囊,這偌大的後宮,這整個宇文家族,可有一人與朕同心?”
明元帝最後一句話,穆如公公聽得心裡頭難受極了,皇上從不會在他麵前說這些的,不管天大的事情,皇上都會麵不改容,能處理的處理,不能處理的也是淡然地擱在一旁,就好比之前蘇家其實也查到了許多,但因不能一一查辦,他便束之高閣,並不曾為此傷神。
如今想來,皇上並非是能淡然處之,而是都積壓在了心底,如今問題出在後宮之首的皇後身上,加上剛剛處死賢妃不久,他一時就壓不住了。
穆如公公寬慰了幾句,明元帝依舊鐵青著臉,但是好歹脾氣是不發了,繼續批改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