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趕到的時候,傅九卿已經立在了那兒。
今兒天氣不大好,狂風大作,吹得他麵色愈顯蒼白,整個人立在風口上,眉眼間宛若凝了化不開的霜冷,隻在抬眸看她的時候,眸光稍滯,斂了些許鋒利。
“這裡交給我。”靳月上前,望著他蒼白的病容,心裡格外不舒服,下意識的上前攙了他一把,“讓君山扶你去休息吧!”
來的路上,她就聽老管家說了,公子昨夜出城了,一夜未歸,想必是辦完事連夜趕回來。
他,總是放不下心,放不下她。
“公子!”君山亦擔心。
傅九卿皺了皺眉,緩步進了馬車,他不會走,這是毋庸置疑的。
“你們的粥,有毒!”人群中爆發一聲怒吼,“你們這是要毒死我們這些窮苦人啊!你們好狠的心,還以為你們是菩薩心腸,卻原來這麼狠毒!你們太惡毒了!”
漣漪是怎麼出現的?
一顆小石子足以。
有人高喊,就會有人附和,然後一個個開始倒戈相向,曾經的好,如今都成了罪不可赦的惡毒。喝過的粥,撒泡尿就沒了,吃過的饅頭,早就消化了,哪裡還會記得你的好。
但是你的惡,他們能惦記一輩子。
靳月蹲下來,瞧著麵色發黑,唇角滿是血沫的屍體,死的是個乞丐,衣衫破鑼,全身臟穢,近前能嗅到他身上的臭味。以帕子輕輕打開乞丐的蜷起的手,掌心粗糙而塵垢深嵌肌裡。
的確是乞丐,不是裝的!
銀針試探乞丐唇角的血沫,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足見毒性之烈。
“少夫人,他是今兒第一個來吃粥的,所以......”施粥的家仆嚇得臉都白了,“所以也是第一個死的。”
可不,滿鍋的粥,才剛盛了一碗粥,都還好好的擺在簡易桌案上呢!
“昨晚是誰值夜?”靳月問。
“咱們都是連夜熬粥的,所以還是咱們這幫人,可是昨夜沒發生什麼事。”家仆心慌意亂,手裡還握著盛粥的大勺子,“少夫人,真不是咱們下毒,咱們......”
“別慌!”靳月起身,瞧著站在邊上的知府。
仵作已經查驗過,乞丐死於劇毒,鍋內的粥,亦有劇毒。
“你們還有什麼可狡辯的?”又是方才領頭呐喊的乞丐,端著破碗,捏著一根破棍子在人群裡直跺腳,“就是你們,你們是不是覺得曆城的乞丐太多了,所以想把我們都趕儘殺絕,這樣朝廷一旦查驗起來,隻覺得曆城富庶,到時候朝廷賞賜,你們就都升官發財了!可憐我們這些窮苦人,若是有活頭,誰願意當乞丐?” 明珠氣得發抖,施粥本是好事,卻被這些人揣測成這樣,簡直是欺人太甚!
霜枝剛要開口,卻聽得靳月冷道,“你們一開口,就正中他人下壞,管好舌頭,讓他多叫兩聲,叫不動的時候,背後的妖魔鬼怪就該出來,假惺惺的主持公道了!”
聞言,明珠和霜枝交換了一個眼神,當即明白了少夫人的意思。
“知府大人,您可是父母官啊,當眾行凶殺人,您不管嗎?”乞丐高聲問。
身後的老百姓不明所以,皆起哄怒問,聲聲附和。
知府麵色鐵青,“事情沒查清楚之前,爾等不許胡鬨,不許造謠生事,此事......本府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交代?”乞丐冷笑,“殺了人還能逍遙法外,知府大人談什麼交代?”
言外之意,是要先將靳月和傅家的所有人,都扣押起來,才算是誠意。
“放肆!”知府冷然,“公主之尊,豈容你......”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把凶手抓起來!”
“抓起來!”
靳月瞧了一眼地上的死屍,銳利的眸子快速環顧四周,心內了然。
車內,傳出傅九卿低冷的聲音,“我為夫,夫為妻綱,既然是公主出事,我理該一力承擔,公主尊貴之軀,不可屈就府衙大牢,還是讓我隨知府大人走一趟罷!”
靳月咬著牙,緊了緊袖中手。
宋宴,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