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床邊,白布一點點撩開,白布下的頭發也一點點散開,露出了畫皮鬼真身的麵貌。
如果我此刻清醒,估計難免會嚇尿褲子。
草叢般密集的頭發下麵,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眼睛,鼻子,嘴巴,三處地方被四個圓圓的通透的窟窿代替,順著窟窿看可以看到腦子裡塞得滿滿的頭發,在窟窿的邊緣爬著一圈圈細密的小蟲,隻有小米粒大小。
畫皮伸出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那些小蟲立刻移動起來,各自銜著一根發梢,仿佛織布的工人,縱橫爬行在畫皮鬼的臉上,屁股後麵還不停排泄出各種顏色的油脂,不一會便織出一張美人臉皮,把畫皮滿是窟窿的惡心臉龐覆蓋起來。
畫皮眨眼間又成了獵人曾經見到過的那個美婦人的樣子,這可能是它生前的模樣吧。
美婦人張開抹的猩紅的櫻桃小口,舌頭仿佛毒蛇探首一樣露出,“窸窸窣窣”顫抖著伸向熟睡的我。
舌頭似乎很長,從畫皮嘴中一直伸到我床前,又突然一陣劇烈顫抖,竟然分成了七岔,分彆鑽向我的七竅。
可熟睡的我毫無察覺,還在夢裡努力回想著這幾天的所得所悟。
喪命隻在片刻之間。
也就在這片刻之間,房間裡唯一清醒的“人”救了我一命。
一隻小狐狸如閃電般竄出,蹦到我的床上,後肢發力,跳起來一口咬中畫皮的舌頭。
畫皮吃痛,舌頭一甩,把孫麗娜狐甩飛,摔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吱吱慘叫起來,眼睛中閃過一絲黃芒。
於此同時,睡在床上的我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躍起,緊接著一個側滾從床邊拎起腰刀,與畫皮形成了對峙之勢它當然會害怕,因為它根本不知道我本就有夢遊的習慣,而且當時還有人暗中相助。
又過去八九十回合,驚訝的畫皮眼睛咕嚕嚕一轉,偽造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了我的眼睛。
“他怎麼沒睜眼?”
畫皮一邊格擋一邊後退,試圖尋找機會看清我的臉龐。
“他果然沒睜眼。”
畫皮是個老鬼,心裡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用儘全力將我推開,身子一轉,夾著陰風撲向了正縮在牆角的孫麗娜狐。
“好你個小狐狸精,竟然敢控製他和我作對!”
畫皮鬼發出刺耳的嚎叫,微微一用力,嘴巴脫臼,嘴巴張的足有碗口大小,人皮都差點被撕破,同時露出了裡麵的黑洞,黑洞中湧出大量頭發,立刻將孫麗娜狐緊緊纏繞起來。
與此同時,我瞬間失力,手中的腰刀掉在地上,“叮”的一聲響,自己也搖晃兩下後倒在了軟綿綿的床上。
可惜我並沒有醒,剛才的一切都是孫麗娜狐用的迷心術,讓我在夢裡和畫皮鬼鬥了一場,可惜剛剛露出勝利的希望,孫麗娜狐卻被畫皮所傷。
畫皮鬼表情變得萬分猙獰,嘴巴中竄出的頭發慢慢勒緊,被困在其中的孫麗娜狐逐漸失去了意識。
“呔!惡鬼拿命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喊破了聲的怒吼,伴隨一隻尖銳的羽箭,閃著寒光刺穿了畫皮的頭發。箭頭塗有劇毒,畫皮斷裂的頭發立馬開始扭曲萎縮。
畫皮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的一懵,趕忙揮手切斷發梢,餘下的頭發儘數吞回口中。
慌亂之間還沒看清來者是誰,便被一個魁梧的身影飛撲撞倒,一柄利斧狠狠砍在左肩,把畫皮削去一條手臂。
“嗷!!”
畫皮吃痛,發出一聲憤怒的嚎叫,右手一掌拍出,把那來人打飛。
黑影掉到地上,沒顧得上喊疼,立馬一骨碌爬起身,拎起利斧,仿若發瘋的野獸一般再次撲來,揮舞著手中的利斧,從腰間不斷拔出各種小暗器丟出。
這正是睡在隔壁的獵人,本來還以為“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是在做夢,恍惚發現這聲音如此真實,於是嚇得立刻從夢裡驚醒,緊接著就聽到隔壁咚咚作響,有刺耳的嚎叫聲,還有孫麗娜狐吱吱的尖叫。
趕忙套了條褲子,拎上家夥跑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那正在作祟的畫皮鬼。
“老子找了你三年了,三年了!還我兒子命來!還我兒子命來!”獵人額頭青筋爆裂,牙齒幾乎咬碎,眼中的淚水狂飆而出,被打倒在地後再次拎著斧子撲上去。
三年的學習化為泡影,獵人抓鬼研究得到的本領全都沒有用到,因為當真正麵臨這和自己有殺子之仇的畫皮鬼時,他早已徹底失去理智,隻剩嗷嗷的狂叫,和亂揮的斧刃。
獵人本是肉體凡胎,隻是因為多年鍛煉而變得強壯,通過這種毫無章法的亂砍,自然瞬間便落了下風,隻能一次又一次被畫皮擊倒,身上留下一處又一處筋斷骨折的傷勢。
我終於被這劇烈的響聲驚醒,但獵人此刻實在太過瘋狂,就在我睜眼起身回神的幾秒鐘間,已經朝畫皮發動了三次衝鋒。
我初看見那美婦人還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便看到了躺在一邊不知是死是活的孫麗娜狐,還有正在嗷嗷亂叫又不斷被打倒的獵人。
就算傻子也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了。
什麼人能讓一向謹慎小心而沉穩的獵人變得如此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