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盯著父親,滿心期盼著他能夠蘇醒過來。幸好這次命運沒有再捉弄我,父親醒了。
他先是挺了挺肩膀,伸了伸懶腰,然後回過頭,正好看見我,先是一愣,而後咧嘴笑道:“兒子,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我激動得快要哭了出來,“爹,您終於醒了。那個顧百川是守夜人,他其實姓烏……”
我話還沒說完,父親就衝我點了點頭,出言打斷我,“我都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著我走,我帶你逃出去。”
既然父親心裡清楚,我也就沒再解釋。我急忙起身走過去,將他從地上扶起。
父親久坐不起,顯然腿腳有些不靈活,他被我攙扶著踉蹌站起,隨即當著我的麵開始掐訣念咒。
一段冗長的咒詞從父親口中默默念出,我竟看到父親全身都泛起了金光。金光一閃即逝,父親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我驚愕地看著父親,“你果然是煉心一脈的弟子。”
父親衝我點了點頭,解釋道:“這是金光咒,可采天地間陽陽之炎,令人五炁騰騰,驅周身寒氣。是魯班神書中的一種咒術。”
我疑惑不解,“魯班神書我全本都看過,其中並沒有記載這金光咒啊。”
父親微微一笑,“魯班神書早就被山宗分撕成一頁一頁的,每一頁都藏在一口船棺之中,你怎麼可能看過全本的。”
聽了父親的話,我兩眼發直,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我連忙將那張殘破書頁拿出來,問向父親,“這書頁真是魯班神書上的一頁?”
見父親點了點頭,我又拿出那本魯班書,“這本書……是魯班鬼書?”
父親看見我手中的魯班書,笑了出來,“那守夜人果然把這本鬼書交到了你手裡。他逼我給他翻譯這本鬼書,我不從,他就用黑蝠毒將我毒倒,估計又去拿這本書哄騙你給他翻譯。一本鬼書,咱們缺一門弟子都不肯學的東西,虧他還當成寶。他哪裡知道,這船棺裡最寶貝的東西是這個。”
父親指了指我手中的殘破書頁,咧嘴大笑起來,“買櫝還珠,說得就是他這種人。”
我有些奇怪,不禁問道:“為什麼咱們缺一門的弟子都不肯學這鬼書上的咒術?”
父親解釋道:“鬼書之所以叫鬼書,正是因為學了它的人都去當鬼了。咱們缺一門弟子身負鬼頭咒,學神書上的本領有助於壓製鬼頭咒的發作,若是學鬼書上的本事,則會加快鬼頭咒的發作。鬼書上的咒術雖然厲害,但這種損陽壽的本領,除了那些大奸大惡、喪心病狂,一門心思要害旁人的人,誰願意去學?”
聽了父親的話,我怔在原地,一顆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
“難怪我背上的鬼頭生得那麼快,原來是因為這個!我就說這姓烏的怎麼會放心把書交給我,他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騙我說這書是神書。估計他還盼著我偷學這鬼書上的咒術,好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害死。”
父親估計是看出了我臉色異樣,問我道:“你怎麼了?難道你學這鬼書上的咒術了?”
我怕此時告訴父親會讓他分心,就沒敢說出來,隻得撒謊道:“沒有,我當然沒學。我隻是在想……在想那姓烏的不是缺一門弟子,學了這鬼書上的本領豈不是沒有任何副作用?”
父親嘿然道:“他不是缺一門的弟子,他學了隻會死得更慘。咱們彆想他了,你收好鬼書和那張神書的殘頁,跟緊我。咱們不能耽誤功夫了,先出去再說。”
事到如今,當然是逃命要緊。我應了一聲,將東西收好,努力不去想那些神書鬼書之類的事情。
父親瞧了瞧不遠處的石門,突然一個縱躍跳起,伸手在石室的頂子上麵一抓,下來時手中竟然多了一個布袋。
我在這間石室裡呆了不知多少天,一直看頂子上麵漆黑一片,卻從來沒有想過上麵居然還藏了東西。
“想必那張殘破書頁也是父親設計,定時從上麵飄落下來的。”
我看父親一邊翻著布袋裡的東西,一邊向著石門快步走去,也急忙跟了上去。
走到石門前,父親已從布袋裡掏出一個方形紙盒子,裡麵不知道盛了些什麼東西。但我猜得出來,這個紙盒子應該和麵前的石門有關。
果然,父親打開紙盒,裡麵則是滿滿一盒灰白色粉末。
父親抓起一把粉末,潑揚在麵前的石門上。頓時,我就聞到了一股嗆鼻子的味道。
灰白粉末剛一觸及石門,立刻開始腐蝕起來。石門上不停有白花花的液體冒出,不一會,石門就已經被這些灰白粉末無聲無息的腐蝕出了一個大洞。
父親看了我一眼,隨即從洞中鑽了出去。我也急忙跟著父親,來到了甬道之中。
自從我被姓烏的關在石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此時站在甬道中,我竟鼻子一酸,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父親回過頭,將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我不要出聲。而後,父親蹬著甬道兩旁的石門一路向上而去。
我抬頭仰望著甬道頂部那個靈巧的身形,有些難以相信眼前這個上下翻飛的人居然會是我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