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國說罷，眼角不自覺的留下淚水，也許是出於對自己教育的失敗，也許是兒子內心的愧疚，更多的則是對那些逝去女孩的憐憫。
刑燦向他地上一張紙巾，他想要接住，可雙手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甚至連一張薄薄的紙巾都拿不穩。
刑燦也不知為何感到鼻子傳來一陣酸楚，明明坐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失敗的父親，是一名殺人惡魔的幫凶，可自己還是忍不住去憐憫他，負麵的情緒向失控的水龍頭一般，隻要稍微一鬆動便會湧出來。
刑燦努力的調整了下自己的人情緒，又回到了那個象征著執法者的桌子後麵，他將台燈犀利的燈光收了回來，李衛國再次陷入黑暗之中，看不清身影，隻有不斷傳來的抽泣。
“好了，既然你能說出來就說明你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接下來隻要依法判決，你在裡麵好好改造，爭取重新做人。”刑燦心中有萬千言語想要講出，可滑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乏味的官話。
黑暗中的李衛國搖搖頭：“要是能自己申請上升刑罰的話，我更願意讓執法機關判處我死刑，隻有死刑才能洗刷我身上的罪責。”
刑燦搖搖頭：“你錯了，過去已成事實，洗刷罪責那是宗教的說法，犯罪這種事情隻要你做了就得一輩子受罰，就算死了也要受罰，在你生命去世前的前一秒也依然的忍受自己曾經犯下罪惡的煎熬！”
雖然燈光昏暗，但刑燦說完這番話的時候還是能明顯感受到那黑暗中的影子抖動了一下。
李衛國握緊自己的拳頭，因長期從事體力勞動他的指甲裡早已嵌入了洗不淨的滋泥，就像自己身上永遠也洗刷不淨的罪責一般。
那被摩擦的圓滑的指甲，竟深深刺進了布滿老繭的皮膚。
“好吧，我懂了。”李衛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刑燦合上案卷：“我想你還是沒懂了我的意思，服刑並不能洗刷過去的罪惡，但他刻在你內心深處的傷疤一定提醒著你避免再次走向罪惡。
雖然我是個無神論者，但是佛家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認為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你放下屠刀的那一刻過去的罪責便不複存在，而那代表的是你與過去生活的割裂，擁抱更好的人生，刑罰的目的不在於洗刷罪惡，而是改造還有希望的靈魂。”
聽完刑燦的話，李衛國不由的苦笑一聲，神情中滿是落寞：“哈哈，沒想到我活了大半輩子了，竟然被你個小毛孩子教育了。”
幾乎是在同時，刑燦也不約而同的笑了：“希望我這個小毛孩的說教你能聽的進去。”
李衛國長歎一口氣，不由得雙眼放空：“不知道我那傻兒子還有沒有擁抱新生活的機會，或許他的生活僅僅局限在那地下的所謂‘皇宮’中吧，對於他來說，我這個父親甚至沒有那裡的一塊土重要。”
聽罷這話，刑燦突然眼珠子一轉，扯了扯張隊的衣服。
張隊詫異的看向刑燦：“怎麼了？”
刑燦眉頭微皺：“您出來一下。”說罷便起身去開門，陽光透過門口照射進來，此刻的李衛國麵色蒼白的癱坐在座椅上，雙眼無神的盯著那不斷旋轉的換氣扇，宛若一具死屍。
“怎麼了你這是？”張隊問道。
刑燦說道：“你剛剛聽到了沒有，李衛國嘴裡的兒子更像是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幼兒，你覺得他懂法律嗎？就算有了一點基本的法律意識那以他的能力也根本逃不出去多遠，或許他根本就沒想逃！”
“你是說那個皇宮？”張隊恍然大悟到。
刑燦點點頭：“在他的印象裡，那裡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也是他的整個世界，在那裡可以躲避同學的霸淩，躲避父親的責罵，在那個小小世界裡他就是這個世界的皇帝！”
說罷，二人趕緊衝向不遠處的辦公室，張隊雙手顫抖著撥通了臨縣公a局的電話。
“喂喂喂，我是省刑偵總隊的張隊長，現在你們聽著，立刻去桃園村的牛棚地下展開搜查，入口就在值班室的下麵！”
不知為何刑燦還是有些不不放心，打開手機向老胡他們發去了信息。
“老胡，你們現在還在桃園村嗎？”
不一會手機再次響起：“我在大原呢老刑，這邊九爺正調了直升機，準備了人手去探查桃源村地下的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