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已是保定府地界,早先駐紮著一衛大明兵馬,人數三千之眾,如今早已......全軍覆滅。
荒野中,還能見到一些戰死的明軍屍體,被草草掩埋,又被野狗扒了出來,景象慘不忍睹。
國將亡,人不如狗。
夜淒迷,從鎮子裡隱約傳來人聲,還有忽隱忽現的火光。
將身體微微蹲低,周世顯將火槍,彈藥從藤條箱中取出,悄然無聲的潛入鎮子。
午時三刻,永清衛。
借著夜色的掩護,周世顯就像一隻敏捷的狐狸,時不時越過一座座土丘,無主的野墳,在曠野中穿行。快速穿越了一大片開闊地,躲在了鎮東頭一條破舊的巷子裡,先稍作休整。
背靠冰冷的土牆,周世顯不餓,沒什麼胃口,卻強迫自己撕咬著一塊肉乾,補充了體力。
吃著肉乾,他的思緒也在快速流轉。
去年秋天,建虜十餘萬騎兵繞開了山海關防線,從喜峰口入寇,兵鋒直入河南,山東,這保定府是必經之路。
如今這裡駐紮的八旗兵應是不多,八旗主力大多都深入山東去了。
數月前,德州府淪陷,登萊二州儘數淪為人間地獄。
現如今,整個大明北方成建製的部隊,殘餘兵力都龜縮在幾個人口多的大城裡,動彈不得了。
在一次次永無休止的戰敗中,大明的脊梁被打斷了。
這永清衛屬於保定府外圍,夜裡除了不遠處的堡牆烽火台上,有少量守軍駐紮,竟連暗哨也沒放。
足可見這夥清兵的驕狂!
夜深沉,鎮子裡突兀的響起女子尖叫。
“啊!”
尖叫聲刺耳,淒厲,想必那女子已是絕望。
這亂世之中,女子的命運最是慘痛,尤其是一些相貌姣好的女子,更是淒慘可憐。
而周世顯麵無表情,此時他無能為力,隻是微微抽搐的嘴角,這微微的抽搐,出賣了他內心中真實的想法。
不久之後,女子的尖叫聲平息。
周世顯不語,將這一切,深深的掩埋在心底。
從崇禎二年建虜第一次入關,就像是一頭惡狼衝進了羊群,被這大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四處燒殺搶掠。
這一搶便嘗到了甜頭,短短十五年時間,五次入關,十五年來,大明男兒僅有的血性在一次次慘敗中,消磨殆儘了。
這是難熬的一天。
直到午夜,黑暗籠罩了大地,周世顯才再次動身潛入。
衛城,東門。
一隊舉著火把的漢軍,簇擁著幾個正牌子建虜八旗兵,放肆談笑著。
“這些管家小姐,忒水靈!”
“哈哈哈!”
長期作戰讓這些投靠了建虜的漢軍,從大明的士卒變成了奴才,變成了一個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人性便是如此,便如同狗兒嘗到了腥,一發不可收拾了。
周世顯就像是一隻靈貓,蹲伏在黑暗裡,視線越過了那一隊,十幾個漢軍。他的眼中隻有那幾個正牌子八旗兵。
這幾個八旗兵,都穿著厚實的紅色鉚釘棉甲,在衣襟處染了白邊,身材矮壯而又結實,尖頂八瓣帽盔遮掩下,臉上透著猙獰。
這幾人,腦後都拖著一條小辮子,金錢鼠尾,身上都背著馬弓,箭壺。因為長期騎馬作戰,這三人,都有著明顯的羅圈腿,極易辨認。
周世顯眼睛微微眯起,從嘴角,溢出幾個微不可聞的字。
“鑲紅旗。”
在八旗裡鑲紅旗不上不下,沒什麼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