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破屋裡。
田念用火鉗戳了戳火坑裡的炭,手上拿起火柴,一擦,點燃鬆葉,塞進炭堆裡。
火光照亮她粗糙的臉,雖然長期風吹日曬,膚色暗紅,但從輪廓裡仍然可見她的美麗。
我和白芷靜靜地看著她,聽她講述往事。
“這要從二十年說起......”
田念歎了口氣:“我那時雖然還小,也隱約記得,當年南方好像發生了一次大地震,震級很大,就連我們村也能感受到搖晃。”
我神情驟變,下意識地和白芷對視,看見她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心中震驚的同時。
心道果然這一切,又和蒼山的那場地震連上了,好像從我出生起,一切奇詭之事的源頭都是那場地震。
“反正自從那場地震後,村裡就總有怪事發生,”
田念輕聲說:“有些時候是山裡晚上會有奇怪的叫聲,然後村裡的牲畜,也會莫名其妙被什麼東西咬死。
有村裡人說,見到耗子長得比貓還大,眼睛紅彤彤的,特彆可怕;
還有人說青龍湖的魚長出了手腳,變成了水鬼,然後果然有小孩跑去遊水,果然就給淹死了......”
說到這裡,我突然看了一眼白芷。
“彆看我,那時候我早就已經被釘在湖底了。”白芷意識到我的視線,神情嚴肅道。
的確,住在山裡的人會祭山神,活在江湖邊的人會拜湖神,然後各方鬼神吸了香火之後,變回庇護保佑這些人,報他們平安,給他們豐收。
這本是人類與自然精怪千百年的默契,但現在卻被突然打破,無數人橫死江湖之中......
白芷作為曾經的青龍湖湖神,這種事發生在她的地盤,是對她的侮辱。
而田念隻當白芷說自己不知情,並沒有猜到青龍湖的湖神就飄在她的小屋裡。
沉默良久後,她繼續說:“總之那段時間特彆邪門。一開始死的是牲畜,就跟得了瘟疫似的,大片大片的死,怎麼救都救不活,
然後死的就是莊稼,種子播進去,長出來,隻有稈和莖,其他的顆粒無收。”
我聽到這裡,瞳孔驟縮。
這簡直和我當年在林家村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而牲畜和莊稼死完後,就開始死人了......”
田言垂下頭,語出驚人:“有的是上山背柴摞葉子,結果掉下山崖;有的是去河裡遊泳捕魚,然後被淹死......”
“這聽了感覺隻是遭遇意外啊?”我皺眉問道。
“沒錯,的確是意外,當初一開始大家也這樣想,
但到後來,開始人殺人的時候,有老人意識到不對了。”
田念搖搖頭,輕聲說:“比如以前挺好的男人,突然開始打老婆,然後用鐮刀把老婆孩子殺了;
有的是特愛孫子的老人,吃飯的時候往家裡飯菜裡下藥,連著一家老小全部毒死
......”
“天啊!”白芷語氣顫抖。
我微微閉上眼睛,似乎能看見那被黑暗和絕望籠罩的村子,夜晚山間和湖中有怪物在嘶吼……
家中燈火飄搖,男人舉著鐮刀,揮向曾經的愛人,孩童哭泣,女人慘叫,獻血染紅了牆壁。
“所以你們為了躲避這些厄運,就拜了桃樹精當山神?”白芷突然問道。
“一開始還沒有,”
田念搖頭,低聲說:“一開始大家還是先去求原來的山神湖神,可當發現神廟都被拆掉後,老人們就說山神和湖神娘娘拋棄我們了。”
白芷一怔,狠狠“嘖”了一聲,扭頭沉默。
我抓住盲點,迫不及待地發問:“那你們怎麼知道可以拜新山神的?”
“當時我有點印象,是請了一個高人到村子裡來,讓他幫忙看看,”
田念皺著眉頭,看著天花板,麵帶回憶:“然後高人就說我們的山神和湖神已經死了,要挑一個新的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