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低聲和我解釋起來：“人唱給鬼，是為了安撫亡靈。鬼唱給人，一般都是為了鳴冤求助，至於鬼唱給鬼……”
說著，老孫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更肅然幾分：“那就更嚴重了，如果不是趕在三大節上，那就不外乎兩種可能，第一他們要成氣候，第二就是他們要出去辦事了。”
我點點頭，有點不解：“師父，成氣候是什麼意思，辦事又怎麼講？”
老孫道：“成氣候，就是他們要成精，回念一下生前之事，借用戲劇中的情節，激發他們心裡隱藏的情感。你知道，情感這個東西一旦爆發出來，力量有多強。”
的確如此，比如怨鬼、惡鬼，都是情感促成的鬼靈。
至於“辦事”，那就複雜多了。
遊魂野鬼也要修煉的，還有一些天生向善的等等，一般這些鬼靈湊在一起唱戲，大部分都是因為當地出了什麼非自然的事，所以大家當做是鼓舞一樣，聚會一次，然後就去對付那些亂東西。
也有的是為了辯理，鬼和人都差不多，生活在同一地方，彼此之間肯定也會有些矛盾。
所以他們可以通過鬼戲的戲台，求得大家的分辨，孰是孰非，由在場的鬼靈們一起判斷。
還有最後一種可能，就是鬼與鬼之間存在什麼生死仇恨，或者存在冤屈等等，無法開解。但是其凶人已經亡命，所以他們想要通過鬼戲的方式，請來地府冥神，幫忙處置。
老孫告訴我，前兩種情況，都好辦，唯有第三種，最難搞。
因為不到最後一刻，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一次鬼戲的目的是什麼。
“師父，那你看洪三伯，這是打算乾什麼？”我也覺得此事有點不同尋常。
老孫眯著眼睛端詳了一會，冷聲道：“我要是沒看錯的話，他應該就是第三種。他既是守山人，恐怕是要借那些鬼靈的力量，去找長城奴的老家。”
“這樣可以？”我有點驚訝。
老孫搖搖頭：“沒用的，一般山中鬼靈，有點本事的都會被山神收服，或者是自己獨占山頭。”
“像是這樣能請過來的，就是一些小角色而已，沒啥真本事。”
“要是讓他們對付平常角色沒問題，可要是想對付那些沒了神智的長城奴……白費！”
說到這裡，老孫忽然感慨起來：“沒想到我這老兄弟還是個挺有心的人，隻是可惜他做不到。大徒弟，先看一下，等會兒鬼戲開場也是少有的西洋景。”
“然後咱們再伺機助他一臂之力。”
我點點頭，沒再吭聲，而是一直盯著那邊的洪三伯。
此刻，他的“場地”已經布置好了，隨著他拿出一個鑼鼓樣的家夥敲打了一下之後，眼前頓時出現了駭人的一幕。
原本那些折紙弄出來的桌椅板凳，瞬間幻化，好像就成了真的一樣。
這可比我的控紙術厲害多了。
之後插在地上的很招魂幡，隨風而動，不一會就陰風大盛，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無數鬼靈正在向這裡聚集。
山上本來就是鬼魂的樂園，沒一會的工夫，現場至少就彙聚了百十多個。
有的是無頭鬼，還有吊死鬼，戕殺鬼等等，看得人眼花繚亂。
但是無一例外，那些鬼靈到這之後，好像都各有各的位置，像是提前擺好的一樣，也不擁擠，井然有序地排列起來。
該坐的坐，站的戰。隻是前麵三張八仙桌那六個位置一直空著。
洪三伯還在敲著那些鑼鼓家夥，聲音越來越急，不一會的工夫，全場都站滿了鬼魂。
我粗略計算一下，竟然有五百之多！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原本已經找好位置的鬼靈，忽然出現一陣騷動，接著六個白衣飄飄的鬼魂出現了。
他們周身的氣勢，明顯與之前那些鬼靈完全不同，更為凝聚，又多了幾分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