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地低頭,發現從小戴著的小木牌上竟然裂開了一條很大的縫,已經整個破了。
“爸,我的這個小木牌好像壞了哦。”
嗯?
我爸一愣,拿起一看。
果然,一條裂縫貫穿前後,可能是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他剛一摸,就哢嚓一聲徹底碎成兩半了。
“當年那個道士先生,真的救了你一次啊娃兒......”
他自言自語。
很顯然,這次遇到水打棒,也就是我的“第一劫”——要不是有這塊小木牌保護,估計我也和王飛一樣,被硬生生拖到水底淹死了。
成了水打棒的替死鬼哦!
但小木牌壞了,也意味著我之後可能遇到的兩次劫,就隻能靠自己了。
“娃兒,你先回去找你媽,好好休息。我要幫你王叔去撈一下王飛。”
我爸覺得我也受到了驚嚇,想讓我回家。
我搖搖頭。
“不,我想看一看。”
雖然我從小身體就瘦弱,但性格卻是非常倔強的。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爸沒辦法,隻能擺擺手:“你不怕的話,就跟在我旁邊看嘛。”
於是,全村的人都開始幫忙打撈王飛的屍體。
一些本來就住在靠河邊位置的人,平時也會劃船打漁。
這個時候就劃著幾艘三四米多長的小木船,用長長的竹竿在河裡麵不斷的攪動,在漁網逆著河水拖......如果感覺到屍體的話,就可以立刻弄上來。
村裡有經驗的老人說這麼搞不得行,要去下遊的那個回水沱試試。
因為一般上遊衝來的水打棒都在沱裡打漩兒,沉在那點兒,一般不容易衝走。
如果王飛的屍體順流而下,應該就會在回水沱那裡的水下打轉轉。
大家覺得有道理,又分出一批人準備去下遊。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攔住村民,發出輕蔑的瘋笑聲。
“嘻嘻,哈哈哈。就你們這樣,屍體是撈不起來的。隨便你們怎麼找,都是白費力氣。下遊那個回水沱從風水的角度來說,叫做蛤蟆入潭。甭管生死,到那兒就彆想上來。水底下層層疊疊的屍體都撈不上來。”
大家一看,發現原來擋路的人,居然是住在村尾的那個瘋婆子!
說起這瘋婆子,在我們村也算是一個怪人。
我爸說,她大概是在我四五歲左右的時候到我們村的。
也不知道是從啥地方流浪過來的,滿身臟兮兮的,臉上也都是泥巴,快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衣服就跟破麻袋一樣,纏在身上,即使夏天也密不透風。她也不怕熱!
村尾有一間破屋,很多年都沒人住了。門窗都是破的。
所以這瘋婆娘就自己住了進去。
她經常在路上走著走著,就莫名其妙的發笑,突然對人喊一句,說幾句怪話,把人嚇一跳。
開始村民們以為她是個真正的瘋子,想把她趕走。
結果後來發現,其實隻是行為誇張、古怪而已,還是能夠正常和人說話、交流的。
隻不過“瘋婆娘”這個外號,倒是已經深入人心了。
我長大一點兒以後,因為比較調皮,喜歡和村裡的小孩兒滿村子亂跑、追雞攆狗的玩。也就經常遇見她。
她總是坐在那間破屋後麵的石頭上曬太陽,還從身上抓虱子丟進嘴裡。嚼得嘎嘣嘎嘣的響,就像是在吃炒黃豆一樣。
看到我們在嬉鬨,她就故意發出怪聲。一般這時候,周圍的小夥伴就嚇得四下逃竄,隻有我不怕。
不但不怕,我還故意走過去,問她在叫啥子。
“你不怕我?”
“你又不吃人,我怕你乾啥。”隻有六歲的我挺起胸膛,努力讓自己顯得像個小大人。
於是她就哈哈大笑,想過來摸我的頭,但被我躲開了。
但不管怎麼說,從此我和這個瘋婆娘的關係好像就比其他人更好一些。有時候,我還會從家裡帶包子去給她吃,她就笑嘻嘻的全部吃完......
沒想到,她今年居然會攔住村裡人撈屍。
王飛他爸剛死了兒子,本來就在極度的悲痛中,強打著精神去撈兒子屍體。卻被一個瘋婆娘當著,氣不打一處來,紅著眼睛頓時罵道。
“你這個瘋婆娘,趕緊滾開!不然對你不客氣。”
彆說還邊舉起拳頭恐嚇她。
這瘋婆娘今天好像突然轉性了,隻是冷冷道:“我是看你兒子生前是除了吳娃兒之外,最不怕我的。雖然沒有太多交流,但也想讓他入土為安。你們這麼找,找不到。”
她嘴裡的“吳娃兒”說的就是我了。
不知道為啥,我牽著我爸的手老老實實在一邊看著,就感覺這個瘋婆娘身上有種特殊的氣場。好像必須要聽她的話一樣。
不止是我這個小娃兒,其餘大人也被鎮住了。
老村長問她:“那你說,究竟要咋個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