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步行走過去袁明家的,我想著天還沒有亮就駕著驢車過去不太好,畢竟太吵了怕打擾到村民們。
可我哪裡想得到,一個村頭一個村尾的,愣是走了兩個多小時。
到了袁明家的時候,門口都已經被村民們圍得水泄不通。
我撥開了人群擠進去裡頭,才看到了忙得焦頭爛額的沈慕。
一看棺材上麵套著四條木棍子,我就知道又是八人抬棺的把戲。這袁明果真調皮,明明已經解開了他那一部分的事情,他還是不肯善罷甘休。人已經沒了快一個月,再不下葬,再冷的天都要長蛆了。
我走過去袁明的旁邊,讓人把棺材蓋打開。
袁明安靜的躺著,我妝模作樣給他重新入殮。我讓淩圭端來了熱水,教著他該怎麼做。
淩圭也是個聰明的孩子,拿著毛巾給袁明擦臉,安靜的袁明從本來陰沉的臉色變得明朗起來。這是肉眼可見的,剛開棺那會兒,他表現得不那麼高興。每具屍體都會說話,這是我外公說過的話。
“袁明,謝謝你總是在第一時間見義勇為。我們的兄弟情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但是時間到了,你為我逆了命,我送你最後一程。”淩圭一邊給袁明擦著臉和手一邊說:“我給你背上去。”
村民們聽了眼睛瞪大了,八人都抬不起來的棺,淩圭一個人能背的起來袁明?
可當劉進把袁明的屍體扶起來,淩圭用力一馱,就起來了。
山路並不難走,可清明時節雨紛紛,這會兒天上就開始飄了小雨。
袁明要真正的跟村裡人告彆,平日雖然有錢卻性格內斂有禮貌的乖孩子就這麼沒了,村民們或多或少都有點舍不得。有人還忍不住流了淚。
張先生在旁邊搭把手扶著袁明,手拍著袁明的後背,嘴上也是很不舍,小聲的念叨:“明小子,好好走,在時間的儘頭,我們會再次相見的。”
劉進還是幫忙舉著遺照,我手一揮,漫天的白紙。
村裡有一個下葬的儀式,村裡大大小小都會站在自己家門旁,一路的看著被送上山的人。他們嘴裡會唱著村裡獨有的山歌,突然之間山歌傳遍了整個山頭。
沈慕站在旁邊念著經,手上的黃紙跟我手上的白紙相間撒出去。
後麵的送葬隊伍還是請了八人抬棺,空的棺材抬上去。
天色一直都是灰蒙蒙的,還飄著小雨。
淩圭把袁明的屍體放進了棺材裡,隨著沈慕大喊一聲蓋棺,棺材被死死的封住釘上了釘子。
大香一燒,沈慕嘴裡念著經,那是外公教給他的超度經文。
這天色突然在我們頭頂劈開了一個大圓鏡子一般的雲,從裡麵散落著金光。慢慢的,雨停了,一路的村民都打著傘的,隻有淩圭和我們幾個濕了身。
淩圭額前是碎發全部都濕透了,他跪下來的時候還滴著水。
袁老爺本想攔著,同輩之間並不需要跪拜。
“隨他去吧,彆攔著了。”我拉了一下袁老爺:“這都是應該的,袁明受得起。”
袁明終於在大家夥的關注下下葬了,我們跟著村民們轉身回袁明家準備吃流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