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黑圈上的冰麵上緩緩出現了一個同樣盤腿而坐的黑影。
接著那黑影越來越清晰,幾秒鐘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個穿著黑色僧袍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背有些駝,腦袋微微下垂著,眉毛很長,垂到兩邊,他的眼睛閉著,一副無神,無力,無氣的模樣。
可在這副看著沒有什麼氣力的皮囊下卻有著讓人忌憚的邪寒。
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惡佛禍根了。
這是情毒禍之後,我見過第二個人形禍根。
看到這個東西出現,成覺大師就“阿彌陀佛”了一聲。
那老和尚緩緩抬頭,然後眼皮子眨了一下,露出一道縫隙瞄了一眼成覺大師。
接著老和尚的眼睛再次閉上說:“你是來度化我的。”
成覺大師點頭說:“正是,前輩佛法渾厚,為何墮落到成為禍根胎的地步?”
老和尚用很少滄桑的聲音說道:“不是我墮落,而是被世人推進了這禍根胎的深淵之中。”
“我既入這八寒地獄的最深層,無法超脫,我才意識到業果之苦如此之深,我心心念念超度的人,卻是希望你墜入極寒最深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又何須超度他人,將他們拉入這八寒之中,豈不是更好?”
成覺大師“阿彌陀佛”了一聲道:“看你的樣子,你並不想和我直接較量神通,而是想和我講一下你的故事?”
老和尚緩緩說道:“我看你的樣子,也不想直接動手,你也在想要知道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成覺大師回頭看了看我這邊道:“我這邊有兩個小朋友墜入了八寒地獄的第一層和第二層中,我心裡清楚,直接在神通上打敗你,並不能將他們拉出這八寒地獄,他們能否脫身和你的意誌有著很大的聯係,要想說服你放他們出來,那就需要了解你的過去。”
“當然,我想要度化你,也需要對你的過去有所了解。”
老和尚“嗬嗬”冷笑了一聲說:“小鬼頭,你想要度化我,可真是大言不慚呢。”
成覺大師也是跟著笑道:“前輩可否敢讓我試一試?”
老和尚繼續冷笑著說:“好,那我們試一試,至於我的故事,那便從我出生說起吧。”
一聽老和尚要講故事,嶽心怡有點不耐煩了,她擔心紅皰不及時清除會影響到自己的容貌,就準備說話。
葛西安很了解自己的這個外孫女,不等嶽心怡開口,就拽住她胳膊道了一句:“如果不想毀容,你最好安靜點,告訴你多少次,修行最重要的是修心,是心性,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心一點啊。”
葛西安這次是真生氣了。
嶽心怡也是被嚇了一跳,這才沒有開口說什麼不敬的話。
老和尚那邊已經開始講:“我出生在蜀地西陲,我已經忘記我的家鄉叫什麼名字,我隻記得那裡春天、夏天都很短,秋天和冬天很長,而且冬天是最長了,我們村子一年有九個月都在冰雪的覆蓋中。”
“我們的村子後山還有常年不融化的冰川,還有高聳的雪山。”
“村子裡的人大多數以打獵為生,我出生的那一年,格外的冷,我爺爺是村子裡獵戶的頭人,他經常帶著村裡的獵人進山打獵,那一年我剛出生,山裡就傳來了一個壞消息,說我爺爺帶著人深陷狼群的圍攻之中,而後爺爺被咬死,還有兩個獵戶被狼群拖走當了糧食,逃回的獵戶也是傷的傷,殘的殘。”
“一時間,我們村子裡能乾的獵戶都沒有辦法進山狩獵了。”
“這樣以來,村裡人的生計就出了問題。”
“而村裡人把這一切的責任都歸於我爺爺身上,雖然我爺爺死了,可他們還是提出讓我家賠償。”
“我出生的那一年,房子裡的東西被村子裡的人搶光了,就連一床被子都沒有給我們留下。”
“我父親因為護著家,被村裡人打傷了,而且傷的很重,加上到了晚上,我們沒有禦寒的東西,重傷的父親就被凍死了。”
“我們家的糧食也沒有了,可母親依舊堅持給我喂奶,讓我活下去。”
“沒過幾天,我母親也是餓死了。”
“按理說,我也是要被餓死,或者凍死的,可是天不絕我,一個經過我們村子的僧人救了我,並把我帶回到了他生活的寺廟,而這就是我墜入極寒深淵的開始。”
此時嶽心怡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才剛出生,為什麼會記得這些?”
老和尚往嶽心怡這邊看了一眼,嶽心怡好像被什麼打中了一樣,往後退了幾步。
幸虧葛西安扶住她,還給她了一股道氣,不然嶽心怡恐怕會直接昏厥過去。
救回了嶽心怡,葛西安又一次怒斥嶽心怡:“能不能安靜點,心性,心性!”
葛西安已經有些暴怒了。
嶽心怡這次也知道了害怕,不敢再吭聲了,而是心有餘悸地看著遠處的老和尚。
老和尚這才慢慢地說了一句:“我的修行和彆人不一樣,經過修行和參悟之後,我會記住我出生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隻要是發生我身邊的事兒,不管是我幾歲,也不管是我當時有沒有意識,都會在我的腦子裡形成記憶,揮之不去。”
說到這裡,老和尚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說回我來到寺廟以後的生活吧,怎麼形容呢,應該說是溫暖皮囊下的冰冷和黑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