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9章 雪
獸囊子久壽,這沒錯。
但久壽,並不等於長生。
獸身人魂,在極陰之地以酷毒的黑巫術融合淬煉,最終形成的是一種半死半活,佇立在陰陽之間的東西。
它不同於陰魂,不可能無限的存在,總有衰亡的一天。
那麼,獸囊子的衰亡究竟從何來判斷呢?
這正是要看它的蛻皮次數!
隻是獸囊子存在的時間終究要遠遠大於人,想通過實際觀察驗證來確認它一生中的準確蛻皮次數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人的壽命就不允許,但是,在偃師機關術裡闡述過,有人曾親手培育過獸囊子,對於這種邪物非常非常了解,此人曾做過大概的估測,得出的結論是——不會超過五次!
這與獸囊子本身的遭遇有關,倘若有的獸囊子受到過嚴重的傷害,並且本身也沒什麼格外出彩的地方,那麼蛻皮三四次應該就已經到了極限了。
最初的時候,獸囊子身上野獸的特性要大於人的特性,這個時候褪下的皮也最為堅韌。
可伴隨著獸囊子一步步衰亡,它身上人的特性會越來越突出!
直到,獸囊子瀕臨死亡的時候,這個時期它的蛻皮都很難保持完整。
這倒是與蛇蛻皮有些相似之處,了解蛇的人應該都知道,年輕的蛇褪下的皮是完整的,而老邁的蛇褪下的皮絕大多數都是殘缺的,在蛻皮的過程中就會被撕裂。
遭遇鬼麵虱襲擊的時候,我們發現了四張完整的蛻皮,四張蛻皮中距離現在最近的一張,幾乎與人的皮膚別無二致了,除此之外,我們在半道上更是撿到過一張殘缺的蛻皮。
這說明,女王辛足足褪了五次皮,已經達到了獸囊子蛻皮次數的極限,大概算是走到極儘了,那張殘缺的蛻皮更是說明,它已經老邁不堪,即將消亡!!
女王辛對此倒是沒有任何隱瞞,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下來:“不錯,我確實快要死了,而且,現在的我,應該是最虛弱的時候。”
說完,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對於自己很虛弱的這一點毫不掩飾。
我攤了攤手,表示她多想了,即便她很虛弱,也絕不是我能應付的,興許換了我師父和青竹那等存在來了,可能會有一搏之力。
“看來,程毅和胡娃確實是效忠你的了。”
我說道:“程毅勾魂,胡娃搜集三腥土,這都是為了給你拖延時間吧?我特想知道,如果我不來的話,你還能堅持多久?”
獸囊子的消亡,其實是獸身的隕落,但是藏在獸身內的人魂一時片刻還不會消亡。
隻是,這人魂附身獸身的時間以千年計算,早已適應了這樣的生存方式,所以,在獸身消亡後不久,必須立即找到附身之物,否則,等待它的隻能是魂飛魄散!!
在我出現之前,想必女王辛就已經到了極限了。
隻不過她素來是個完美主義者,不想隨隨便便尋一具身體就拿來用,她想要更好的,所以隻能延緩自己的衰亡過程。
三腥土這種東西本就是一種巫術中常用的東西,能溝通陰陽,用三腥土來溫養獸身是再合適不過了,而程毅勾來的魂魄,則一股腦兒的全都被女王辛給吞了,成了她的養分,隻有如此,她才能保證自己的力量始終處於巔峰,魂魄一直堅持下去。
雙管齊下,這大概是她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女王辛沉默,片刻後方才說道:“一年?或許更短。說到這些,或許我真的應該好好的謝謝你。”
我還能說什麼?難道說一句不客氣?
不過,緊隨其後,她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程毅和胡娃二人卻並不是效忠我的,而是我的一個後輩。”
我一怔,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猜測了:“難道經常在外麵走動的那位所謂的仙女,並不是你?”
女王辛道:“你看我這個樣子還適合出去走動嗎?”
好像也是!
這裡竟然還有另外的一個東西存在,一時間,我額角見汗,開始擔心鷂子哥他們的安危。
“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
女王辛歎道:“做女人很苦,做一個還相信愛情的女人更苦,偏偏再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一生便也如此蹉跎了!”
這句話信息量就有點大了!!
對於這座地下之城來說,所謂不該愛的人,恐怕也就隻有兩位了——我家那位老祖宗,以及......師曠!!
聯係著門頭溝村裡的傳說,女王辛在說誰,似乎不言而喻了!
一定是師曠!!
壁畫上都記載了,師曠二人在這裡的時候,可是相當的受歡迎,我家那位不靠譜的老祖宗都有一位王女喜歡呢,更不用說師曠這種大才子了!
女王辛說的這個苦命女子,應該是這座地下之城滅亡時唯一的漏網之魚!!
城中人被鬼麵虱殺戮殆儘,遭遇到這種邪物襲擊而死,直接魂飛魄散,什麼都剩不下,更不可能有陰魂存在,而其餘幸存的族人則都被上了琅琊船,最終一股腦兒的全都鎮壓在了水銀海裡。
按說,這裡除了女王辛,再不應該有任何一個孤魂野鬼存在的!
就憑著我家老祖宗做事的那手段,怎麼可能會放過一個人?
如今偏偏冒出了這麼一條漏網之魚,當時的情況似乎也可以猜測到了——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師曠故意放過的!!
“所以,師曠丟失的屍體,真的是這個女子給偷走了?”
我詢問道:“這個女子......究竟是誰呀?!”
“她說,她叫雪,不過,這並不是她本來的名字,她愛的那個人善於音律,彈奏過一首陽春白雪,還讚美她如雪一般純淨,從那以後,她便說雪就是她的名字了。”
女王辛說道:“實際上,我也並不是很了解她,隻知道她是平民之女,而且,單從外貌來看,實在不像是我的族人,她的皮膚很白,我覺得,可能是有族人跑到外麵,與人有了情,暗結胎珠,這才生下了她。可惜,我的族人都逝去了,我也隻能留下她,這些年也多虧了她,所以,她去偷了那個人的屍體後,我也並不曾責怪她什麼,興許這就是我一生都未曾了解過的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