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人就是為了簡單的一句話,為了曾經的一份恩情,一步步的從一個小乞兒坐到了一個多少人根本企及不了的高度,哪怕是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當著那位的麵問出那一個深埋心底的問題,一個幾乎和他無關的問題。
並為此不斷的綢繆計劃良久良久,哪怕中間稍微失誤,就會跌足深淵,就會被各大高層群起而攻之,會被無數人生啖血肉,他也義無反顧的堅持了下去,仿佛他生命存在的意義,就是接過了另一個人手中的接力棒,那一刻的他已然不是原本的他了。
隻是當他開口之後,麵對的又是一種怎麼樣的境遇和歸宿?
居高位者多疑多慮,即便是一個還未成長的隱患,也要早早的未雨綢繆,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沒錯,當他答應了我之後,我能感覺到他的殺心和對於我對王權蔑視的一種憤怒,整個天下都是他的,那麼就不允許出現我這麼一個不穩定的因素,一個已然不可忽視的不穩定因素。”
那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卻還是一字一句的講述著方麵的故事,隻是此刻的他即便是那個死而複生的暗網創始人,卻依舊難免會有絲絲的情緒流露了出來,那是一種深深地無力和無奈,還有淡淡的傷心情緒。
他沙啞著聲音繼續的說道:“當我提出那個問題的時候,那座張開血盆大口的深宮大院已然成為了我的埋骨之地,我們各自心知肚明,無數人自然樂見其成,但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機會了,我需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的走進那個我為自己掘好的墳墓,然後在得到那個或真或假的答案之後,走向自己的終點。”
“想必那個答案不管真假,你都有著自己的判斷,或許從一早你就有了答案,隻是你不願意相信,你還是想要去當麵質問對方,哪怕是同樣的答案?”
寧風再度遞給對方一根煙,自己同樣點燃了一根,隻不過他沒有放進嘴裡,而是夾在手中,看著淡淡的青煙,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生飄搖,然後悄然消散在天地各處。
“沒錯,我所有的人生就是為了指向那座深宮大院,就是為了指向那一個人,即便我曾經有能力掀動風雲,但那並不是我的目的,我不願做,也不屑去做。”
當那個人一步步走進那座深宮大院的時候,所有的事情就都該有一個結局了,哪怕是四麵埋伏,哪怕是就此葬身,也要義無反顧,也要替那個少年來問上一問,你可曾後悔過?
大殿內空無一人,隻有那位已然華發新生的掌權者獨坐高位,安靜的看著那個瘦弱的身影一步步的靠近自己,作揖磕頭,如此虔誠的動作,卻帶著一絲質疑,仿佛是在問,這個位置做的可曾安心?
氣氛安靜到了極點,仿佛連殿外的清風聲都有些震耳欲聾,底下臣子的心跳聲如同擂鼓,如同打雷,如同下雨。
“說吧,你拋卻所有的榮譽都不要的問題,是一個怎麼樣的問題?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寧願死去,也不願繼續做我的臣子,做那龍國一人之下的權臣?”
獨坐高位的孤家寡人,仿佛帶著藐視一切的視線,在那人的身上一掃而過,而他的目光更多的卻落到了殿外,落到了京城,落到了整個龍國,仿佛那是他的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
俯首拜伏的瘦弱男子緩緩起身,他的眼中嘲諷之意變的濃鬱起來,既然他敢隻身過來,那麼結果如何,他已經全然不在乎了,他一步步的靠近高台下的台階,隻是那位根本就沒有把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整整十四年,不知道你這十四年,你可曾有過一刻的質疑,質疑自己的決定?質疑自己的愚蠢?質疑自己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