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蒼生給大舅帶了不少東西,好煙好酒好吃好喝。
大舅笑得那叫一個開心,抬頭紋都笑開了。
說了你幾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客氣話,大舅開上拖拉機帶著我們直奔萬家屯。
雖說同樣坐拖拉機,待遇可真不樣。
也不知道大舅從哪找了三人沙發,就這樣站票變成軟座。
我左艾琳達右,艾蒼生端坐在中間。
一路風塵一路顛簸,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再次來到萬家屯。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在出殯了。
站在最前麵的就是萬大有,看得出來一夜的時間他老了許多。
估計他還沒對外宣布萬謙的死訊。
“雲天凝素,純寒料峭,冷風呼號,哀樂低回,蒼天流淚,大地含悲……”
萬大有邊走邊喊,聲聲震天悲涼之氣縈繞天地。
我明白,他這是在祭奠他的兒子萬謙。
在祭奠那種種不公,在祭奠著天地不仁。
悲劇總是有代表性的,萬謙的悲劇同樣有代表性。
再努力的千裡馬,也沒辦法追上開汽車的豬。
紙錢洋洋灑灑,哭聲悲悲切切。
萬大有身後,是抱著遺像的萬大民,再後麵是四個壯小夥抬著棺材。
棺材兩邊都有人,邊走邊揚著紙錢。
大舅將車停到路邊,我們跳下車也加入了送殯的隊伍。
艾蒼生跟在萬大民的身邊,我和艾琳達站到隊伍的最後麵。
在這種環境之下,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悲傷。
不管是真是假。
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到萬家祖墳。
路上我聽村民說,萬家屯死的人,都會埋在這裡。
當然未婚的女人,光棍,橫死之人是不許入祖墳,這個規矩好像很多地方都有。
看著一個個高低不同,錯落無致的墳頭墓碑,我有些悲傷。
也許我死的那一天,連這樣的一個墳頭都沒有。
畢竟城市不讓土葬。
就算我這個青銅小法師也不行。
除非我兒子是李剛。
艾琳達也沉浸在悲傷之中,垂著頭緊緊地靠著我。
“我想我媽了!”
看來悲傷也是傳染的。
“你想你媽,我都知道不知道想誰。”
想讓一個人忘掉悲傷,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看到有人比他還慘。
比哪二舅,比如馬有鐵、曹貴芙。
坑是最挖好的,萬大有跳到坑裡鋪好紅紙擺七星錢,這才開始下葬。
棺材放好,開始填土。
萬大民必須是第一鍬,等他填完,其他人才能動手。
很快墳包堆起,石碑也立了起來。
按著程序,應該是殺引魂雞了。
引魂雞得用公雞。
大公雞。
在冠子上抹一刀,然後放開公雞。
一般來講隻要放開,公雞就會立刻跑沒影。
你想想有人捅你刀,你跑得肯定也快。
出乎所有意料的是,這隻公雞站在原地沒動。
有個詞呆若木雞,用來形容這隻大公雞再形容不過。
就見站石碑前,呆呆的、愣愣的,如同一個悲天憫人的思考者。
這是什麼情況?
公雞不跑,葬禮沒辦法結束啊。
引魂雞不跑,說明人有心願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