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卻隻是鐘白的頭,他抻長了脖子轉著眼睛到處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是想偷東西。
殷攝額角跳了一下,頗覺丟人:“鬼鬼祟祟地乾什麼?滾進來。”
鐘白這才推門進來,卻是很不服氣:“什麼叫鬼鬼祟祟?臣這不是怕進來得太急,看見不該看的嗎?”
謝翎:“......”
她有些難以理解鐘白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殷攝都受傷了,還能有什麼不該看的?
但她還要臉,問不出這種話來,隻好隨便找了個借口避了出去,卻是剛關上議政廳的門就聽見鐘白的慘叫從裡頭傳出來。
“皇皇皇上,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動......彆砸了,哎喲,臣沒說什麼呀,您這剛遭遇了險境,不得摟摟抱抱......臣不說了,哎喲喂......”
謝翎聽不下去了,抬腳走遠了一些,卻迎麵碰見蔡多福傳完話回來。
她揉了揉臉頰,抬腳迎了上去:“宋夫人走了?可留了什麼話?”
蔡多福搖了搖頭:“不曾,她看著像是有什麼急事,一聽皇上沒傷在要害就沒再問......奴才還以為她這大老遠來一趟,怎麼都得糾纏一會兒呢,沒想到這就走了。”
他鬆了口氣,謝翎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對一個母親而言,有什麼事情是比孩子的安危更重要的呢?
旁人輕飄飄說一句不要緊她就信了嗎?
怪不得殷攝不願意讓她上船,大約是看出來了這份敷衍。
“罷了,公公回去吧,我去看看藥煎得怎麼樣了。”
蔡多福應了一聲,卻跟著謝翎走了兩步,臉上寫著欲言又止,謝翎無奈:“公公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蔡多福訕訕笑了一聲:“這不是先前皇上讓查搶奪禦賜之物,毆打宋家父子的人是誰嗎?奴才查到了端倪,打人的是太守娘舅家的護院,八成和太守脫不了關係,隻是還沒有證據,要不要繼續查下去?”
他說這話就是不想查了,他的主子是殷攝,眼下殷攝出了事他自然顧不上旁人了,何況看宋夫人剛才的樣子,也不是多關心殷攝的,他自然更懶得費心思。
謝翎沉默片刻卻還是搖了搖頭:“有些事也未必要實證,反正皇上隻是要給人一個交代,你把你知道的報上去,看皇上安排吧。”
蔡多福連忙應了一聲,進去傳信了,不多時就有聖旨發出來,傳召揚州官吏明早覲見。
謝翎一聽就明白殷攝的意思,他想為宋家討個公道,但又怕懲治了人之後讓宋家被人記恨,所以打算另外尋摸一個借口發作。
自己一身的傷痛,還能為宋家思慮如此周全。
謝翎看著咕嚕嚕冒泡的藥汁無聲地歎了口氣,殷攝有時候真的很心軟。
可這樣心軟的人,卻因為一樁悔婚折磨了她那麼多年,可能人和人的分量終究是不一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