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鐘,杜曉彬驅車來到位於城南的市公安局看守所。他向值班警員遞交了證件,辦理了出入手續。然後在警員的陪同下穿過一道道戒備森嚴的崗哨,跨過一扇扇堅固的鐵門來到死囚羈押室。警員打開牢門後,杜曉彬客氣的遞給警員一支煙請他回避,因為有市局開出的審訊證明,那位警官會意的笑了笑知趣的走開了。
走進囚室,借著昏暗的燈光杜曉彬看到,身材魁梧的崔廣元蜷縮在角落裡,頭發散亂,目光呆滯。由於是殺人重犯,按照警方的規定給他戴上了手銬腳鐐。看到杜曉彬他眯起了眼睛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
“你怎麼來了,杜警官?”他的聲音嘶啞完全沒有了往日文人的氣質。
“我來看看你。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小說的忠實讀者。”杜曉彬平靜溫和的說著。
“哈哈……哈哈,你該不是還想知道那部懸疑小說下接下來的情節吧。沒有什麼了。真的!我隻寫了上半部寫到崔子華祖孫三個失蹤、秋芬老太被打死;崔子華又轉世到給宋老蔫當了啞巴兒子。餘下的……”他說到這裡後忽然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杜曉彬然後接著說:“剩下的你可以寫下去,把我今天的下場寫進去。哈哈……哈哈……”接著又是一陣充滿淒涼的狂笑。
“我希望你能把它寫下去。”杜曉彬蹲坐在崔廣元的麵前直勾勾的看著他。
崔廣元肆意的狂笑消失了。表情冷漠的看著杜曉彬。
“你是一個很愛麵子的人!讓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中學校長、一個小說作家、一個社會精英為了殺人而去肉食商店偷刀。”杜曉彬的語言裡帶著一種挑釁。
“我沒有偷刀,我沒有偷刀,我沒有,我沒有!”杜曉彬的話激怒了他,又讓他有苦難言。
杜曉彬沒有再說話打開自己帶來的手提袋,掏出一袋花生米、一袋豬頭肉,緊接著又拿出一瓶二鍋頭和兩個一次性紙杯。
“崔大作家,想不想陪我喝一杯?”杜曉彬看到崔廣元正貪婪的看著眼前這並不豐盛的酒菜吞咽著口水。不等杜曉彬動手,崔廣元用戴著手銬的手一把搶過酒瓶擰開蓋子,滿滿的倒上一杯灌到嘴裡。杜曉彬也給自己倒上一杯放在嘴邊喝了一口。這時候崔廣元已經安靜了下來,
“你到這裡來,不會隻是讓我陪你喝酒的吧?”崔廣元語氣變得平和起來。
杜曉彬點了點頭向崔廣元舉了舉杯子又放在嘴邊喝了一口,崔廣元今天不像以往那麼斯文一揚脖又喝下半杯。
“你這個人很奇怪啊,你寫的那部小說隻有上部沒有下部,既然這樣也能出版,真不知道那些出版商是怎麼想的。”杜曉彬今晚似乎沒有提及案子的意思。
“這年頭隻要有錢什麼事情辦不到?”崔廣元苦笑著說。
“是啊,你很有錢為出版這部書你花去了十幾萬;為了和你的妻子離婚同時獲得女兒的撫養權,你不但不要前妻的撫養費,而且一次性給了她二十萬的補償金;還有為了供你女兒上貴族高中你不惜支付一年數萬元的高額學費;甚至在你女兒生病後高達百萬的醫療費對你也不算什麼。大手筆啊!我的崔校長請問你一年的工資是多少?”
杜曉彬的一席話說的崔廣元目瞪口呆,他拿著紙杯的手有點略微顫抖。過了一會兒他壓低聲音說道:“你們是查凶殺案的,不會再調查我貪汙的事情吧。”
“貪汙……”杜曉彬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像你這樣一個愛麵子的人是不會做出貪汙這種下作的事情的。”
“那就好,總算是給我留下最後一點尊嚴。”崔廣元長歎一聲說道。
杜曉彬看著崔廣元見他兩腮見紅,目光裡也恢複了一點往日的敏銳。
“你似乎對尊嚴這東西看得很重,隻可惜你死了你的小說就完不成了,你女兒的學費、醫療費誰還會支付……。”
“你說什麼?難道他會反悔嗎……”如果沒有鐐銬的束縛激動的崔廣元幾乎要躍身而起,當他看到杜曉彬狡詰的微笑時,又安靜了下來。
“他是誰?可以告訴我了吧!你沒有理由死後還去信任彆人。即便是有在天之靈看著那個人反悔,你又能做點什麼?”杜曉彬看著崔廣元的臉說道。
崔廣元依舊是苦笑著搖搖頭:“我沒有選擇了,我沒有選擇了……。”
“不,你有選擇!”杜曉彬忽然提高音量大聲說著。
崔廣元目光又變得呆滯了,表情變得痛苦而又絕望,過了良久才喃喃的說道:“你讓我怎麼辦……”
這時囚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麵目清冷的女子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走了進來。頓時崔廣元被眼前這個小孩所吸引,他的眼睛睜得很大,臉上的肌肉在不停的顫抖“冉冉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