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懷道:“那裡以前是我家,距離隻有三十幾丈,是我在小時候住的地方。我娘去的早,所以我爹幾乎每天都會到這裡來,尋歡作樂,花掉自己所有的俸祿。”
林曉航沉吟了一下道:“哦,那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食色性乃人之大欲。”
鐘懷道:“是啊,每個人都有欲望。父親那時候正值壯年,情欲旺盛,我那時候年幼無知,很饞。起初我總是覺得他不陪我卻陪煙花女子,我甚至不願意理他,可是時間久了,他總是從這裡帶一些果脯之類的回去,我也就沒那麼討厭了。”
林曉航道:“這沒什麼的。”
鐘懷道:“我並沒有覺得這件事情丟臉,因為我現在還很懷念那個時候。就算是青樓裡麵的東西並不好吃,父親總是在這裡的女人身上花很多心思和我銀子,可是我現在想起來十分懷念。所以我經常來這裡,聽父親曾經最愛聽的曲子,喝父親喝過的,粗劣的酒水。”
林曉航道:“鐘侍郎是個好官,那樣的臣子,是國之大幸。”
鐘懷道:“以前家門口有一排籬笆,我喜歡爬到籬笆樁上麵去,坐在上麵等候父親回家。他那時候很胖,到了夏天等離開這裡回家,一定是渾身濕漉漉的。帶著一股刺鼻的胭脂味,把我從籬笆樁上麵抱起來,喂我吃一顆自己帶回去的果脯。”
林曉航覺得鐘懷一定是很無聊,不然的話他怎麼會向自己說這些。畢竟,林曉航和他並不是多麼要好的朋友,甚至還是情敵呢!
鐘懷看著林曉航道:“你知道,家父為什麼總是在家門口的青樓裡,而不去那些達官貴人愛去,甚至連妓女都懂得琴棋書畫的地方?”
林曉航道:“是不是因為他沒錢,我才鐘侍郎廉潔,一定錢財不多。”
鐘懷道:“除了固定的俸祿,總是會有人送來一些孝敬,他一點也不窮,他很有錢。但是他隻願意在這裡花,甚至花光為止。”
林曉航搖頭表示不知。
鐘懷道:“因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喜歡故人,甚至喜歡住了很久的院子,一直不願意住到彆的地方去。後來我終於知道,他所有的錢全部花給了同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這裡的一個老歌姬。”
林曉航道:“看來,令尊的確是個念舊的人。”
鐘懷道:“一個每天到青樓的人,卻偏偏是一個專情的男人。這很可笑,可是讓人吃驚的是,家父死了之後這個歌姬也緊跟著殉情而死。”
林曉航道:“風塵女子,也是一個有真情的女人,的確是世間罕有。”
鐘懷道:“不忙,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我一直以為事情隻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真情而已。後來我才知道,我本來就是一個歌姬生的,就是那個殉情的歌姬。她是我的母親,一個離我很近,卻從來都沒有相認的母親。”
林曉航道:“無論如何,她都是一個真情的女人,令人佩服。”
鐘懷道:“家父在的時候官居侍郎,所以很多事情其實並不是秘密,隻是沒有人提起罷了。等家父離開,我就變成了一個煙花女子生出的孩子,被人看不起,飽受欺淩。直到有一天,一個被稱為郡主的女子進京,成為了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林曉航一愣,終於明白鐘懷為什麼會提起以前的舊事了,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完全為了說後麵的事。
林曉航玩味了一會道:“唐郡主,的確是心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