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理人員歎了口氣。他撞到了後麵與駕駛員之間的隔板。”我們準備好了,”他說。
斯巴魯貨車左轉進入停車場和等待與引擎運行下，唯一的光。燈光照亮了汽車，使停車場的其餘部分籠罩在黑暗之中。這個停車場屬於一個辦公室小公園——一個牙醫，一個過敏症專科醫生，一個帶回家自己烤比薩餅的店，還有一個連鎖理發店。今晚都關門了。
明夫從一排高高的樹籬後走到一堆垃圾箱旁邊。他從黑暗中走出來，繞到汽車的前麵。他打開副駕一側的車門，靠了進去。他一絲不掛。
”你得把車停在紅綠燈下,”豐田章男說。
在汽車司機的座位上坐著一個身材矮小，看起來很年輕的亞洲人，他一看到明夫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一笑，好朋友，你帶衣服了嗎?”
靜丸從後座上拉出一個紙袋，放在乘客座位上。
”謝謝你,”豐雄說。他把座位上的袋子扯下來，打開它。他拿出一條長運動褲和一件t恤衫。T恤上寫著保持波特蘭的怪異。穿好衣服後，豐田章男上了車。
”去哪兒?”靜如問道。
”在某個地方。”
”我找到了合適的地方。”
靜丸在停車場小心地轉了三個彎，然後把車開到了黑漆漆的街上。他們開了好一會兒車。拐進一條街，又拐進另一條街。這是一條錯綜複雜的路線，至少需要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開車應該隻需要十分鐘，而直線距離隻有五分鐘。
儘管如此，三十分鐘過後，靜丸平行地停在一家潛水酒吧外麵。
在過去，波特蘭是上海的一個小鎮。毫無戒心的年輕人被酒保下了藥，通過地下隧道拖了進來，醒來時卻躺在海中央的一艘船上，兩指頭的威士忌和一輩子的賣身契。這個分號隻是眾多分號中的一個，是一個痛苦的分號，有時也是一個男人生命結束時的句號。
黑暗從磚頭中滲出，灰暗陰暗，溢到了人行道上。像這樣的地方永遠無法真正擺脫他們黑暗的過去。痛苦徘徊不去，緊緊抓住不放。敏感的人有時能感覺到，他們的胃裡有一個洞，一種無法解釋的悲傷，一種天生的厭惡。明夫總能感覺到。他能感覺到痛苦和恐懼，甚至隻是它的影子。他在跨過門檻之前把手放在門框上，然後把它放在那兒等著敲門。他為所有因跨過同一門檻而永遠改變的靈魂祈禱。
西匝離他的傷口很近，他低下頭等待。
進去以後，酒吧裡除了櫃台後麵的那個男人之外似乎空無一人。他身材高大，比豐田章男還要高，而且很粗壯。厚厚的腦袋，厚厚的脖子，厚厚的眉毛，厚厚的嘴唇，他是厚厚的一路到地板。他點點頭，見到了靜如，靜如也點了點頭。
靜丸帶著豐雄走過一條通向樓梯的走廊。樓梯下降到一個作為一個儲藏室的房間。架子排列在牆上，擺放著各種沾滿灰塵的酒瓶。遠處的牆上有一個高高的木質書櫃。這個書櫃很顯眼，因為大多數書架都壞了，而沒有壞的書架空了。房間裡所有其他的書架上都堆滿了書。靜丸把書架拉出來，書架後麵是另一扇門和另一個房間。
屋子中央有一張圓桌，四周圍坐著四個人。在一個人的腳下躺著一條狗。當豐雄進來時，桌旁的人都站了起來。這隻狗半心半意地抬起頭，然後嘟嘟囔囔地往地上一倒。
明夫麵麵相覷，依次鞠躬，問候靜丸的兄弟。
”看起來你已經把自己弄得一團糟了,”水丸說。
四個人圍著一台電視機。電視有多對天線，雖然很難相信在地下室有任何空中接待。每一對兔耳朵都比下一對更臟。明夫繞著桌子走了一圈，站在坐在那裡的人後麵，這樣他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電視屏幕。屏幕上顯示著他、布魯斯·德曼和艾比的靜態照片。這張照片拍攝於當晚早些時候他們進入丹曼的時候。另一張僅僅是豐雄臉部的小圖片疊加了大圖片。
”今晚來自西區的突發新聞。今天晚上，丹麥諾斯企業的創始人布魯斯·德曼在丹麥諾斯世界總部遭到襲擊。照片中的嫌疑人在執法人員趕到現場之前逃跑了。一到達現場，執法人員就發現被打得不省人事的布魯斯·德曼。丹曼被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目前，他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在現場也發現了昏迷的二十九歲的艾比。尼利女士在警察到達後不久就恢複了意識。她也被送往醫院接受後續治療。查爾斯·西莫爾住在醫院裡。查爾斯？你有什麼最新情況嗎?”
這個場景轉到了一個站在醫院外麵的淡黃色頭發的男人身上。
”謝謝你，琳達。我們剛剛從盧修斯·托羅那裡得知，布魯斯·丹曼的右手，丹曼已經恢複了意識，正在警惕並回答警方的問題。我們目前還不知道嫌疑人的名字，但我們得到通知，嫌疑人應被視為持有武器的危險人物。請繼續關注第二頻道的持續報道和晚間突發新聞。回到演播室，琳達——”
水丸拿起遙控器按下了暫停鍵。啊，很明顯這裡沒有兔子耳朵。它們一定隻是用來裝飾和收集灰塵的。
”我們該怎麼辦，巴庫?”水丸問道。
”這是我很久沒有見過的規模,”他說。
明夫低下了頭。
”我可以坐下嗎?”明夫問道。
”請吧,”他說。
靜丸從燈光昏暗的角落裡拿出兩把折疊椅，他和明夫坐在桌子對麵，背對著電視機。
”你給自己惹了什麼麻煩?”水丸問道。
水丸擦了擦他那刮得乾乾淨淨的臉。他們四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兄弟，身體瘦小，看起來很年輕，有著跑步者的體格。他們臉上都帶著非常嚴肅的表情，除了靜如，其他人都沒有微笑，但靜如的眼睛閃爍著，儘管他的嘴保持著直線和儘職的路線。僅此一點就足以讓明夫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