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西的目光從布魯斯轉到明夫，再轉到她的車上。她在爭論她是否能逃走。
”你可以選擇，瑪西,”布魯斯接著說。”要麼你轉身回到大樓裡，向我們提供你急需的專業知識，你包裡的東西就歸你所有，不要問任何問題，要麼我現在就打911告訴他們，我抓住了一個闖入我大樓的雇員。這是你的選擇嗎?”
眼淚順著瑪西的臉頰流了下來，雙手顫抖著，她轉身回到了手術中心。
”這不是我想象中的你,”她說。她的聲音聽起來平淡無味，聽之任之。”你應該是一個好人，一個英雄。正義。比我們其他人都好。”
”我玷汙了你對我的好感，瑪西,”布魯斯跟著她進了屋。豐田章男墊底。”可悲的事實是，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你對我的看法無關緊要。”
尼克的車加速駛進停車場，好像有人在追他似的。他猛地轉向一個停車位，在他的車和丹曼麵包車之間留出了一個空位。他看到一個骨瘦如柴的孩子正把艾比拉出車廂。
艾比穿了兩件運動衫，剃了光頭。
”哦，不，艾比,”他說。
他的心跳開始加速，恐懼把他的雙手凍在了方向盤上。他戰勝了恐懼。他需要有用的東西，如果他讓自己害怕，他就不能對艾比有用。這是真的。他抓起後座上的一個紙袋。他慢跑著走向艾比和那個孩子。
”尼克,”艾比說。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微弱，但是當她看到他時，她的臉色變得明亮起來。
布萊恩看著尼克,”我應該幫助她進入手術中心,”他不確定地聳聳肩。
”給你,”尼克遞給他一袋。然後他把阿比抱進懷裡，抱著她穿過停車場，來到大樓的入口處。布萊恩抱著麻袋，緊緊地跟在後麵。明夫出來的時候他們正要進去。
”我拿到東西了,”尼克叫道。
”好樣的,”豐雄說。他舉起一件沉重的裝備從丹曼麵包車的後麵出來。
”我很高興你來了,”艾比對著尼克的脖子說。”我很高興能見到你最後一麵。”
”抓緊你的胳膊，艾比,”尼克說。她覺得自己比他想象的要輕鬆。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其餘的部分都是跛的。她的前額冷冰冰地粘在他的皮膚上。
”我不能,”她喃喃地說。”我的胳膊動不了了。”
尼克和那孩子交換了一下憂慮的表情，仿佛在暗示，他們倆都加快了速度。一旦進入中心，他們衝下黑暗的走廊，來到唯一亮著燈的房間。布魯斯·丹曼和馬西在房間裡忙來忙去，做著準備工作。
”帶她穿過走廊，用剃刀剃光她的頭發。剪過的毛發是不夠的。瑪西幫助他們,”他說。”等她完事了再把她帶回來”
”她說她的胳膊動不了了,”尼克說。
布魯斯說。””叫她等一下。如果她讓我們走，這一切都將付諸東流。”
瑪西匆匆走出房間，臉色嚴肅，眼睛乾澀，清澈而堅定。她的實習醫生服裝點綴著五顏六色的口香糖。她打開了手術前房間的門，輕輕打開一盞燈。她找來刮胡膏和剃須刀，把它們放在桌子上。她什麼也沒說。
尼克把艾比放在一張床上。
”堅持住，尼利,”他對她說。
艾比微微一笑。
”如果你看到一個隧道和一束光，遠離,”布萊恩說。
”好吧,”她說。
”你知道，你看見一條隧道了嗎?”布萊恩要求滿足他的好奇心。他控製不住自己。
尼克在艾比的頭上塗上肥皂沫，然後把頭發剃光。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每刷一次，他就越來越不確定他們在乾什麼。艾比需要醫療護理，非常真實的醫療護理，而不是這個ー不管這是什麼。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他停了一會兒，用襯衫的尾巴擦了擦。
”不，我沒有看到隧道,”她說。
尼克剃光了她的頭發。正如布魯斯·德曼所要求的那樣，她現在光頭了。
”我看起來怎麼樣?”她說。
”漂亮,”尼克說。
丹曼走進房間。
”我們走吧,”他說。
尼克再次抱起艾比，跟著布魯斯穿過走廊。他輕輕地把她放在躺著的手術椅上，儘可能地擺好她的胳膊和腿。瑪西在尼克旁邊推推搡搡，把艾比的身體固定住，這樣艾比就不會翻倒，她的頭也被緊緊地固定在椅子上
”我需要鑽頭和螺絲刀,”布魯斯在做準備工作時對馬西說。
”鑽井?”尼克問。他把手掌按在閉著的眼睛裡。他已經改變主意了。他有了第三和第四個想法。他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讓他帶走她，或者他會不會同時和布魯斯和明夫打架。他會這麼做的。如果有必要，他會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戰鬥。如果有必要的話，全部都要。他腳後跟向後搖晃著。
”是的。我不得不在她的頭骨裡鑽進螺絲做標記。”布魯斯說。
””什麼？等等,”尼克說著把手從臉上移開。”也許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更好的辦法是讓她去死?”布魯斯問。”因為在我看來，這是唯一的兩個選擇。”
尼克坐立不安,”這真是一團糟。”
”我叫你帶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是的,”尼克指著布萊恩還拿著的紙袋說。
”那膠帶呢?”
”是的,”尼克說。
”瑪西，用膠帶固定他們的手腳，把他們鎖在某個地方,”布魯斯說。
”沒這個必要,”尼克怒發衝冠。
”我們缺少時間,”布魯斯說。”你知道我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沒時間了嗎？她會死的。”
”這是為了大家好,”豐田章男說。他走進尼克身後的房間，聲音很小，直到他開口說話，尼克才意識到他在那裡。”這樣你就不會被執法人員視為同謀。”
”本死了。不是嗎?”艾比說。
房間裡的每個人都停了下來，除了瑪西。她繼續忙碌著，異乎尋常地渴望有人違背她的意願強迫她。布魯斯在半空中拿著裝滿麻醉劑的注射器。
似乎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回答，直到最後豐雄說:”是的。就在我們來接你之前，他的生命維持係統被移除了，但他還沒有完全死亡。他的一部分，非常小的一部分，活在你的體內,”豐雄說。”他的靈魂在努力前行。他靈魂的一部分在你身上也會繼續前行。除非我們移除它否則你活不了。它會帶著你一起走。”
我看著尼克把自己綁起來，可憐的布萊恩嚇壞了，放棄了任何隱瞞的借口。可憐的孩子。他不應該在這裡。瑪西用銀色膠帶緊緊地纏住他們的手腕，然後帶他們離開房間，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尼克最後一次回頭看了我一眼。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一張臉如此矛盾，如此順從，如此憤怒，如此內疚，所有這一切都在同一時間發生。他的眼睛告訴我，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這是一個負擔，他將與他的餘生。
我給了他一個微笑，但他不接受。他搖了搖頭，看了看地板，然後跟著瑪西和布萊恩，不知道被鎖在什麼地方，不知道要關多久。
他沒有再回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