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室中,香濃的酒菜味將黴味衝淡了許多。
秋菊用衣袖拭去淚水。她沒有催方雲浩吃,也沒有逼方雲浩吃,她在等。
如果他不吃,她可以等,永遠等下去,就在這鐵室中等下去。
因為是他,所以她原意如此。
許久後,方雲浩突然停止呢喃,似乎想到了什麼而讓他精神振作起來,他突然說道:"姑娘,喂我吧!"
秋菊怔了怔:"方家主……"
"幫我個忙。"方雲浩說道,"我吃了這些酒菜,你幫我確定一下這個消息……我,我不大相信我兒子死了,因為我兒子不是短命相。"
"好。"
秋菊本停下的淚水突然又流了出來。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為了確定兒子的事不得不忍痛在這個時候大吃大喝。當然,她覺得他也是為了她,不希望她永遠留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秋菊含淚喂方雲浩。
離開石室後秋菊回頭看了一眼石室的門,她內心暗道:"老爺,你放心,我一定幫你確定消息。如果,如果少爺真死了,我會替你到他死的地方去祭拜……哪怕付出我的命我都願意!"
她的內心有一個秘密,她六歲的時候就見過方雲浩。
自從第一次來這裡給方雲浩送吃的她就知道是他。隻是她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方雲浩說她的事,說她跟他之間的事。
那年,她六歲。
那年冬雪來得早,又走的慢,很冷,很冷。
距離落星城不出百裡的一個小鎮上,一個小女孩跪在路旁,她的身邊有草席裹屍,她的麵前有她用石頭歪歪扭扭寫下的字:賣身葬母。
她出身市井底層,但家境還算溫飽幸福。可是父親卻染上了賭性,短短三年便傾家蕩產。可是她父親拗不過賭癮,沒錢賭就去偷就去搶,結果有一次外出,三天後便被人發現屍體被人丟在了荒野。
禍不單行。
她六歲時母親染上風寒,無錢醫治便死去。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母親臨死前緊緊的抓著她的手,眼中流完淚便流血。她母親不想死,因為女兒還小,可是她拗不過命運,內心再多不甘不忍,最後她還是撒手離世。
她哭暈了過去。醒來後用凍得發紫,因凍瘡而綻裂出血的小手清洗了母親的臉,將她裹在草席中在鎮出入口處跪下,用石頭歪歪扭扭的寫下了那四個她求人教會的四個大字:賣身葬母。
可是誰會願意為了一個衣衫單薄的肮臟小女孩去花銀子?
買她,跟買下晦氣事有何分彆。
雪,一直在下。
鎮出入口,一天下來她看夠了鮮衣怒馬,貂裘尤物,然而卻沒有人願意多看她一眼。
她絕望,但想讓母親有一個體麵一點的安葬,賣身是她唯一的選擇,也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在等。
黃昏時刻,她記得那一天有太陽。那時太陽很黃,很黃,黃到比她饑黃的皮膚還要黃。
她跪在風雪中瑟縮著身體,最後有一個臉色比雪還慘白的男子站在了她的麵前。
她看得出他的情況很不妙,他好像得了大病,快要死去的大病。
但他還是彎腰抱起了她母親的屍體,帶著她走進了鎮上最大的棺材店買了一口最好的棺材,還跟她一起葬了她的娘。
他將她送到了她親姑姑家並留下了一大筆銀子,然後走了。
他走時跟她說,本想帶你回去,但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到家裡,所以不能帶上她,免得半路丟下她。
她懂,她將他的樣子記下。
他走了!
但他給再多的銀子總會有花完的時候。銀子完了,她姑姑就將她賣進徐家當下人。
這麼多年了,她永遠都不會忘了那張蒼白的臉。可是她不知道他叫什麼,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人。
終於有一天,她看到了他,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但他卻被關在了這裡,吊在了牆上。
她一看到他就知道是他。
可是她沒能力救他,她隻能對他好,她很想替他做點事情。
現在機會來了,她終於有機會替他做事。
也許她會喪命,但她願意,她不懼,無畏。
如果不是他,那一年也許她會跪死在路邊,她母女兩人的屍體會被人丟到荒野。
出了地下鐵牢,她不動聲色,她還需要等機會。
她可以為他付出生命,但卻不能白死,更不能輕易的死。
她一定要想儘一切辦法活著確定那個消息,也一定要想辦法活著去祭拜那個她沒有見過麵的少爺,也一定想儘一切辦法活著回到徐家再見到他,然後告訴他一切關於他兒子的事。
她會想儘一切辦法,但想儘了要是沒辦法,她死了也能心安,也能無愧。
現在,她要想辦法離開徐家!
……虛家!
虛夜月被一位神秘的高手抓回到虛家後她就被軟禁了,開始她老實的呆在家裡。
但聽到方昊天葬身天火山時,她開始逃,不斷逃,想逃離虛家。
雖然一又一次的被抓回來,但她還是沒有放棄,她一定要逃,她要去天火山,然後她會在天火山住下。
如果哪天她有能力滅徐家,她會去落星城。
如果她沒有這個能力,她就永遠在那裡陪著他。
……唐家!
唐火火跟虛夜月的情況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得知方昊天的死訊後他毫不猶豫的解開了體內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