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連天,白色如瀚海。
費安站在雪山的山腳下,風雪過,他的衣袂拂動卻不沾半片雪。
他的身邊沒有人,他是在跟誰說話?
雖沒人,卻有聲音回應:“雖然我們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為什麼被授巡察使軍職,但如此一來,讓他活著到幽雲關給我們當棋子不是更好嗎?”。
聲音很輕,輕若那漫天的雪花。
在費安的身邊,又如在萬裡之遙。
飄渺,虛無,又真實。
費安是在跟一個叫“雪尊”的人說話,那這聲音的主人自是雪尊。
雪尊,雪中至尊。
難道他是這片白雪原的至尊,這片白雪原的主宰,這片白雪原的神?
費安眉頭微皺了一下,目光閃爍,仿佛想看透麵前的雪山,看到雪山另一邊已經被雪掩蓋的六具屍體。
他內心中有點寒,比雪原寒氣突然襲入了他的體內還要寒。
身寒未必寒,心寒才叫寒。
之前得知上麵讓高山明六人襲殺方昊天時,深知方昊天厲害的費安就知道這分明是叫高山明他們去送死。
結果確實如此。
高山明自覺得表衣無縫的出手,結果是他們死了,方昊天還活著。
他看得出,雪尊那一箭,隻是徒有氣勢卻無實則殺招。
那一箭,並不是為了射殺方昊天,隻是在給高山明他們一種信心,讓他們覺得有這一箭配合,他們更能襲殺成功。
卻不知,那一箭,才是他們的催命符。
與其說他們是死在方昊天的劍上,還不如說是死在那一箭下。
那一箭若不發,他們就不會動手。
那一箭,就好像在跟高山明他們說,你們可以去死了。
然後他們就死了。
“但我還是不明白。”費安說道,“他們的死,為何就能讓方昊天成了我們的棋子?”
“因為高山明有個好弟弟。”
雪尊的聲音還是那麼輕,但這一次更加真實,聽得出其中的得意還有其中的殘忍。
費安整個人似是微僵,飄拂的衣袂也是突然停止擺動。
似乎,天地一刹那都靜了。
費安明白了。
高山明的實力雖然不怎麼樣,現在也因為犯了一點小錯就被貶到雪指山這點小地方,但了解他的人實際上都不容小看。
因為他有一個弟弟。
高山明的弟弟‘高山揚’是幽雲軍軍主唐錚麾下三大巨頭之一,在整個皇朝的軍部那都是能叫得上號的大人物。
方昊天殺了高山明,高山揚若知道方昊天就是凶手,他會放過方昊天嗎?
方昊天自然不會束手待斃,自然會反抗,這樣一來,方昊天自然就會跟高山揚對上。
可是費安眉頭卻是突然擰得更緊:“方昊天雖然妖孽,但他現在根本不可能抗衡得了高山揚,一到幽雲關必死無疑,如何能成為棋子?”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方昊天殺了高山明,高山揚又如何知道今天之事?”雪尊笑道,“現在我們的人都暫時不要動方昊天,等哪天他能成長到可以抗衡高山揚之時我們才告訴高山揚真相。”
費安眼眸陡然亮起,嘴裡則是說道:“隻是如此一來便宜方昊天了,等他能成長到可以跟高山揚叫板的層次,那已經很多年了。”
“布局要長遠。當然,也不是他想成為我們的棋子就能成的,前提還得看他能不能活著到達幽雲關。玩火那家夥是不會放過他的……媽的,我最討厭玩火的……”
雪尊聲音突然變得更輕,就好像將要融化的雪。
他是雪尊,雪中至尊,他若在,雪怎麼可能融得了?
雪融了,就代表他不在了。
既不在,聲音自會消失。
風雪似乎更大了,仿佛整個白雪原就隻有費安一個人。
很孤單,也很渺小。
費安再度看向雪指山,眼眸深處突然有一抹憂慮,但這一抹憂慮也隻是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堅毅。
他伸出手,雪花終於可以沾到他,落到他的手掌心中。
……
雪指山軍營,一片狼籍。
雪猿怒吼,數十軍士浴血奮戰。
但雪猿太厲害了,不斷的軍士被它撕殺,撞飛。
“統領和巡察使去殺這家夥,它怎麼會跑來這裡,看來他們都死了。”
“拚了!”
“殺!”
雪猿雖然強大,但軍士們卻沒有一個退縮,持刀咬牙衝上。
但他們的眼中都是絕望,他們很清楚,他們都不是雪猿的對手,遲早他們都會死光。
但身為軍人,永遠沒有退縮的份。
“吼!”
雪猿一邊怒吼一邊瘋狂攻擊,轉眼間,又有三名軍士被它生生撕裂。
“畜生!”
一聲暴喝突然自遠方的虛空傳來,隨之雷聲轟鳴,一道人影挾雷霆之勢疾射而來。
“是巡察使!”
餘下的二十多名軍士精神皆是一振,但隨後個個又是吃驚而叫。
“巡察使,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