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人道:“商大少,你其實是個好孩子,你也真是曉得我的心意,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出去時這裡你看要拿什麼東西就都拿走了罷。反正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我也知道你心裡很苦,但你還小,總有好多的事要你去做,但我總想望你要忍下去,你做的事我也不想多問,但我看得出來你真是個好孩子,對你我真是很放心的。”
商千刀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我從沒聽你說過這些話,總之,我是很感激你的了。你交待我的事我一定都做了,不讓人來打擾你和老三,你就放心罷!”
老家人笑了笑:“我已經吞了一粒斷腸丹,就要發作了,你出去罷,千萬要養好了傷再到外麵去,要記得呀,這刀你拿了去!”
商千刀撲地跪下了,用膝頭行到老家人的麵前,雙手恭恭敬敬地捧過了刀匣,退了幾退,向了老家人拜了三拜:“是,明叔,小侄出去了,你老人家走好。”這才站起身,倒退著出了門,關上了門。
門關上了,一向不動聲色的商千刀已是淚流滿麵。
商千刀心胸間一股悶氣直要衝發出來,忍不住伸袖子一把揩乾淨了臉麵上的淚痕,一聲長嘯:“你奶奶的,他媽的鬼天,你什麼時候才安排老爺也死了算了呀!你隻見老頭子累,就沒見老子心裡也累得很麼?”陡地一掌擊開長匣,拿出剖月刀便撥了出來,饒是商千刀穿得極厚,那刀一出鞘,刀鋒寒冷陰肅的殺氣已是透過了幾層大襖子,浸迫得他身上一股寒意從後脊升起瞬即便傳到了全身,機伶伶地打了個寒戰!
剖月刀的刀鋒還是那帶了些土灰的黑色,根本不起眼,但那陰寒的殺氣卻是蓋過了世間最璀璨的光華光輝和光芒。
商千刀心頭壓抑本是要拿刀亂砍一通的,竟也給刀上的殺氣浸得精神一振,頹喪灰沮的心情驀地一掃而空,連了這幾個月來的心事久積那生離死彆的鬱悶苦痛都忘了。
商千刀張大了眼:“無怪當年不死老妖那身刀槍不傷的軟功夫竟也死在這把刀下,倒不知是什麼人鑄的這把刀,竟能把了著意不著力的心境也能通溶到這上麵,端的是個高手!”
商千刀把刀麵貼在臉上,心頭回複了平定,過了好一會,對把刀取下來,用手指輕輕一彈,輕聲笑語地道:“刀老兄呀刀老兄,現在你可是我的了,今後可要幫著我點呀,不然看了我再受重傷你也不好意思呀!”這倒不是他自己悶得無聊跟了刀都有話說,卻是他把刀貼在臉上裡,心頭竟莫名地生出種安定的感覺,仿佛是久遊的遊子突然回了自己家中一樣,滿心都是歡喜。
他把刀插回鞘,拿了些酒肉來吃了,這才走回自己的靜室,盤膝坐在炕上,閉眼運功。
外麵的天色已是暗了,鬼老天老大老大的大雪也擋不住濟南城裡煙焰的喜氣。
他媽的過年了!
真是他媽的,也當真是過他媽的大年了!
小孩子的竹炮零食,廚下的酒肉,還有新衣,配上了冷天的大雪,加幾個死了的死人,過年了。
真他媽的是過年了,除了自己誰他媽曉得流浪在外的人心頭的淒苦惶惑,還他媽有誰懂得孤身一人的冷清絕望?
“過年了?”
“過年了。”
過他媽的狗屁的年,真是去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