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平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咳了一聲,隨即把兩個跟班手裡拉出一半的刀推了回去:“商爺,在下吃這碗公門飯,也實是不易,這本非在下跟商爺有過節,隻是商爺的事做得太大,上麵的人都知道了,在下是身不由己,還請見諒。”
商千刀冷笑:“我本就不是來跟你一般見識的,我隻是讓他把老子的像畫好了,你們再拿去到處分發臨摹,不然他媽的你們抓錯了人就不好玩了。”
金平一怔,商千刀已是指著一個捕快道:“你去給老子拿個長凳來,老子坐了好讓人家畫象!想要動手的話就先過來!”
金平忙道:“在下不敢!”
那一個快手果然就去當鋪裡拿了掌櫃的椅子來,另一個也跟了進去,拿了小夥計給掌櫃泡好的雨前茶用托盤端出來,雙手捧了道:“商爺請用茶!”
商千刀拉了那太師椅過來,在大街上就大馬金刀坐下來,拿了茶喝了口,金平卻是恨不得早些打發走了這瘟神,看著了驚惶無措的畫師道:“張秀才,你快些好生為商爺畫了肖像!”
那秀才手忙腳亂地鋪紙醮筆,畫開了手腳,反倒鎮定了下來,全神地畫了起來。那畫畫的張秀才果然有兩下子,也無怪濟南班頭都要找他畫像,片時間,那畫已是畫好,手裡卻再也拿那筆不住,掉在地上,人也跌坐在凳子上。
金平也是連聲都不敢出一出,看著那秀才的神色,走過去拿了那張畫過來:“商爺請過目。”
商千刀看了自己的畫像,想了想,道:“老子居然長得是這樣德性,爹媽怎的不再把我生得俊些,我早上也該照照鏡子才是!”
金平卻不敢說話。
商千刀冷冷地道:“你們照了這樣子畫,多畫幾幅到處張貼!”
果然是有了本人在場,畫得就不像是先前的四不像,那張秀才筆下倒也不弱,商千刀隨手丟了一錠銀子在那秀才畫桌上,城上官兵卻也都聞聲趕來,刀槍如林,劍撥弩張,氣勢森然。
商千刀卻端然不動,又旁若無人地把差人捧的那已涼的的茶拿來喝乾,隨手把那杯子丟到托盤上,冷冷地道:“你們他媽的運氣不壞,換了以前,老子早殺得你們血流成河了,這回卻跟你們磨了磨就放過。今後你們隻管照了圖樣抓我老商就是。”
金平就侍立在商千刀身側,卻聽得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漫漫地道:“隻怕你們今後也沒機會抓我了!”
金平低聲道:“商爺你隻是不應該殺了知府大人的,不然,小人們就是拚了受上麵的怪罪,也不會為了司空城他們到處尋找商爺。”
商千刀冷笑,從椅上起身,徑直向了那殺氣森然的官兵走去。
那帶兵的千戶本是想要下令抓人的,他看到商千刀居然赤手空拳施施然向他這邊走來,一想想這人明知身處凶險之地,隨時數不清的刀槍都可能向他招呼,竟還這樣氣魄從容好整以暇地叫人給自己畫像,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喝了十八壇子老酒醉得老皇帝老子都不認了的瘋子也未必敢這樣大膽豪氣,敢等了圍殺自己的官兵趕來,還讓他們從容布置,心頭陡地就是一沉,金平已是提聲道:“周千戶,你給商爺讓條路罷!”
那千戶沉著臉,沒作聲,商千刀腳步雖慢卻一點也不曾有過遲疑,好像他隻是飯後在自己院子裡閒步一般。
那千戶沒有出聲,官兵們見商千刀向自己走來,一個個都為他氣勢所懾,分水一般給他讓出了去路。
金平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