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鳳七原本的元陽真火之龐大,道力水平之深不可測,即使不敢說是當世第一,可也原本並非如此不濟,最低也能達到那個老君雕像的發髻之上。
可是,他既要壓製將生的心魔,又要潛運道力逼入法器之內,無形之中,已經是將自己捆住了一隻手。
原本他已經過關了,完全可以撤下來不再逞強。可是,現在的情勢,他根本無法撤下。麵臨著這種內外交困的境地,他隻能義無反顧地選擇前進,前進!
一聲大喝之下,索性全盤放開道力,全部逼入了那尊老君雕像體內,再無半點留手。
可是這樣一來,原來受到壓製的心魔卻再無阻滯,趁虛而入,長驅而行,齊齊地襲了上來。
鳳七剛剛拚命放開一切,將全部道力侵入雕像法器體內之時,腦際就是一聲轟然大震,緊接著,萬千魔念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一湧而入,瞬間便徹底地讓一顆原本就不甚平靜的道心變得顛狂起來。
這個時候是最要命的,道力的潛運可不是鬨著玩的,那是循著一定的道法心訣行運奔突在身體的各大奇經脈絡之中,稍有不慎,哪股力量走得不對,便會對施法人本身造成嚴重的損害。
現在的鳳七已經完全放開了心靈,任憑著心魔入侵,這一入侵不要緊,登時鳳七便是腦際大亂,曾經記得清清楚楚、已經融入血脈的道法心訣登時就變得一塌糊塗,甚至半點也想不起來了,而失去了道法心訣統籌控製的龐大道力開始在體內瘋狂地奔突遊走起來,又哪裡按著最正確的路線被激發出去?
現在鳳七體內的情形就如同是千裡大堤一瞬間崩潰,洪水瘋狂肆虐漫卷而走,情勢已經變得不由他控製了。
“快看,那抹粉紅已經超過了發根處,又開始向上攀升了,現在已經到了那個發髻中間處……”
“快看,已經快沒過發髻,隻剩一個髻尖了。天哪,整座雕像法器都已經變紅了,鳳七達到了太清上境,這個年輕人太了不起了……”
大殿之中,一波波驚呼響了起來,可是,誰又能看到,鳳七現在臉上已經是淡若金紙,雙目間一片血紅,眼睛仿佛要滴出鮮血來。
甚至,下唇已經被咬破,一滴滴鮮血滴在了他的手臂之上,他卻不自知。
此時的鳳七,腦海中紛亂一片,各種散亂的場景逐一出現,時而看見自己在一片高峰上跌下,摔得粉身碎骨,時而看見自己在一片波濤中苦苦掙紮最後被無邊無際的大水淹沒,時而看見自己被人亂刀分屍體,他甚至能看見自己的腦袋在地上骨碌碌亂滾的情形。
而後,他又看到了淩清瀠慘死在自己的麵前,抱著血肉模糊的淩清瀠,他痛哭失聲。
場景又再轉換,他看到了葉輕候因為自己辱了人家的清白而舉劍抹喉自儘,噴湧而出的鮮血染滿了她一身的潔白,而後又激濺到他的臉上,他甚至能感覺到那鮮血滾燙如煮沸的油……
“啊……”
他縱聲狂呼,可是,這呼聲卻淹沒在喉間,誰能聽到?
體內如同刮起了一場十四級颶風,所有的筋脈七零八落,如同狂風暴雨中飄搖的碎葉,他難受,他痛苦,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可怕的折磨,可是,心中一個信念卻依舊響徹,“我要堅持下去,我要讓這老君雕像睜眼,我不能丟了師傅的臉,我不能給雷霆劍派抹黑,我不能讓雷霆劍派千百年的英名變成一個笑話,毀在我的手裡……”
什麼是心魔?這種執拗的不回頭才是真正的心魔,可是,鳳七已經身陷在這心魔之中,不可自拔了。
“老五,你上來,他媽的趕緊給我下來。”
淩入虛目呲欲裂,連眼眶都要裂開了,自己最心愛的這個小徒弟就在毀在就裡,他心如刀割。
猛地站了起來,淩入虛一聲大吼,命令鳳七撤下來。
就算鳳七以後變成廢人,可也要比現在因為走火入魔而死在這法器之前的好。
“師傅,我不能給你丟臉,我是您的徒弟,是雷霆劍派的弟子,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法器之前。”
鳳七雖然身如火焚,可是感官未失,知道師傅是在命令自己撤下。
臉上慘然一笑,他堅定地搖頭,繼續催運道力,寧可口噴鮮血而亡,也願下來。
再度拚著體內筋脈儘毀的結果,鳳七低低狂吼了一聲,如同受傷的野獸在最後的博命時刻一聲咆哮,將體內的道力完全催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