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星隕門第二十八代掌門人,他坐在鏡前,神清氣閒,梳理著他的湛藍如一抹天空的長發。
好象吧,他這樣坐了有數千年。
他笑著,天空的顏色如瀑布般的從發髻懸至雙肩,湛藍流溢。望著鏡子裡的那張臉,他不由的一歎,微若花兒在風中的呼吸。
整整三百年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不甘,還要這樣麵無表情的活三百年麼?然後靜靜死去,隻為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隻為把這麵鏡子傳給他的徒弟無依?
“哼!我六百年的生命中,有什麼是自己的?”
怨由心生,發絲無風自動。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心若止水,即使麵對再強的敵人,即使他受傷已無完身,他都是心無旁騖,從容應對。
陽光似乎要努力穿破那濃重的晨霧,掙紮,攪動,生風。
一絲風,穿過窗外的桂花樹林,偷偷來到房中。他沒有懲罰它,反而心存感激。風中有花香,好像還有了鳥兒的歌唱,它們是如此的新鮮,竟然能加速他心臟的跳動。他的鼻子不是用來聞花香的,他的耳朵也不是用來聽歌唱的。
目光掠過鏡麵,他看見發瀑中有一絲金黃閃爍,在破霧而入的陽光中,耀眼飄落。
而那張該死的臉,還笑的那麼僵硬。
他笑的很詭異。
拾起那根金黃的頭發,仔細端量,揣摩良久。他知道定將有不可預測異數發生。這三百年來,今早他出奇得想的太多。
他是一個驅魔人。三百年前被師父收留,撫養授藝,賜名蘭朵兒。其實,他是被師父騙來的。他不是正常人,他有著藍色的血液,有著藍色的毛發,他的眼睛和耳朵與另一個世界有著聯係,可以把他帶入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世界。
星隕門,一個從很久前,不知從何處傳承,使命為驅魔除鬼的門派。這裡才是他命運的歸宿,六百年為期。
六百年不能有凡情私欲,六百年穿著六甲神衣。一麵古銅鏡,一把碧泉劍,神色堅定的做好一個驅魔人。
藍發為記。
“車子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師父,上車吧。”
無依還是個孩子。
車上儲存了足夠的乾糧,還有十多壇上等的好酒,就放在臥榻旁邊。一伸手,就可以抱起一壇,大口的喝將起來。躺在榻上,似醉未醉,任無依駕著馬車,向北駛去。
向北而去,沿著命運的軌跡,蘭朵兒能感受到,在那個方向有股可怕的力量,冥冥之中,不斷吸引著他。還有今天早晨的異常,這些使他不能進入釋我的狀態,總有些怪異的想法,不時竄進腦中。
看來,他還不能為自己驅魔吧。
一路上搖搖晃晃,一路上平淡無驚。驅魔人都是不善言談,但是心裡卻都異常的明白。
再往前走,就是真正的北方了。
今年的北方,雪來的比預想的要早。還好,拉車的棕色老馬,已跟隨蘭朵兒征戰多年。這些風雪對它來說,不算什麼。
無依的身上也落滿了積雪,他就任由著雪層加厚,神色堅定執著。躺在車裡,蘭朵兒竟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嗬嗬,那是多麼遙遠的事情啊。無依的路真的還有好長,希望他不要象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