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兒來。你是從波特蘭來的吧？他在波特蘭。”她遞給我一張折疊起來寫有地址的便條卡片，上麵字跡齊整，彆著大頭針。”他可以幫忙。”
我拿起便條卡片，塞進洗衣褲的口袋裡。我們一起離開了浴室。她向前走著，順著走廊往下看，先走一條，再走另一條。我在她後麵等著，直到她讓我安全為止。
我沿著走廊走著，儘可能快地走著，但是我騙不了任何人。謝天謝地，走廊是空的。我朝出口標誌走去。正當我要穿過兩扇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老護士站在護士崗位上，低頭看著寫字板。她啪地一聲合上了金屬剪貼板，幾乎沒有朝我的方向看一眼，她輕快地走過大廳，朝另一邊走去。
我推開雙扇門，走過另外兩個走廊，把”出口”標誌移到”出口”標誌上，就像把這些點連接起來一樣。沒有人注意到我。我情不自禁地認為，人們真的應該多加注意。
在醫院外麵，我遇到了一陣清涼的薄霧。我們離大海不是很近，所以我能聞到它的味道，但是我想象我可以。我真希望我有一件夾克什麼的。我雙臂環抱著自己以抵禦寒冷，慢慢地，痛苦地，一步一步地走著，儘可能快地拉開我和醫院之間的距離。護士是對的。有什麼東西來了。越來越近了。我也能感覺到。
我在離醫院幾個街區的地方找到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藥店。他們有一排又一排的沙灘用品，你可能忘記帶或者沒有意識到你需要這些東西ーー鏟子、水桶、防曬霜、太陽帽、棉花糖、棉花糖烤叉、風箏、沙灘球、雨靴。
我買了一件運動衫，一雙10美元的帆布運動鞋，一些長筒襪，布洛芬，水，一品脫冰淇淋，還有一個勺子。
收銀台那邊的女人用會意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
”哦，親愛的,”她說。”男朋友?”
”不,”我悲傷地笑了。”車禍”
”哦，對不起，親愛的。”她把我買的東西裝進袋子裡，一直嘀咕著人們如何像瘋子一樣開車，認為道路隻屬於他們自己，為什麼人們不能慢下來呢？”你回到家，蜷縮在床上，睡覺，睡覺，直到你感覺好些了。”
”我正打算這麼做,”我說謊了。”你能幫我叫輛出租車嗎?”
”當然可以。保重。”她臉上掛著99美分的口紅微笑。
我在門口等出租車，車裡很暖和，我吃著冰激淩。收銀員回到我走進商店之前她一直在看的那本雜誌旁。我時不時地能聽到她拍打她的泡泡糖，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靜。
我剛吃完冰淇淋，出租車就停了下來。
”再見,”收銀員喊道。”保重，親愛的!”
出租車司機在我爬進車廂後，一隻胳膊橫放在長椅的頂部，回頭看著我，問道:”去哪兒?”然後是”我靠!”當他看到我的臉。
”是的,”我同意了。”請到糖果屋咖啡。”
出租車把我送到了糖果屋咖啡館。時間還早，但我想可能有人在那兒。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經營一家早餐店是早期的工作。
餐館的前麵很安靜，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我繞到後麵去了。我像弗蘭肯斯坦的怪物一樣移動，痛苦而蹣跚。秘密行動不在我這邊。
我乘出租車來這裡是為了做一些深刻的反省。一個靈魂能在十三分鐘內被搜索到嗎？是的，如果你有足夠的時間的話。
事實上，我允許自己有一個十分鐘的同情聚會。我真的很可憐。我坐在後座上痛哭流涕，我的肚子裡塞滿了巧克力冰淇淋，我的自我毀滅的想法是哦-悲-我，我的男朋友-需要去憤怒-管理挫傷和毆打的臉。
我差一點就在第九分鐘叫停了。我簡直想放棄了。我瘋了。我覺得失去了控製，有那麼一會兒，就那麼一會兒，我願意讓我的故事就在後座上結束。讓出租車司機用鏟子把我從車裡鏟出去，然後決定如何處置我這個可憐的自己。
第十分鐘是我最閃亮的時刻。昨天晚上真是一團糟，今天早上從醫院裡走出來的那個人已經不可救藥了，但是我的娜娜總是告訴我要相信自己。就像煮鍋裡的青蛙，如果我過得太舒服，世界就要把我活活煮死。我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並沒有瘋，有些事情確實發生在我身上，我是唯一一個能讓我站起來走出廚房的人。現在是我跳下去的時候了，如果我在外麵閒逛然後被活活燒死，我會被詛咒的。
第十一、十二、十三分鐘，我製定了一個計劃，先找到西拉斯·尼爾森先生，然後呢？
我還沒來得及想出計劃的下一步，出租車已經把我帶到了糖果屋咖啡館。我計劃的下一步還沒有決定。顯然，我本可以用十四分鐘的時間。
出租車司機，不是一個很有騎士風度的人，他一句話也沒說，我在他的後座上哭了十分鐘，眼睛都哭腫了。在出租車在糖果店停車場完全停下來之前，他伸出手要付款。我的現金供應少得可憐，幾乎耗儘。他拿了我的錢，飛快地衝出停車場，毫不誇張地說，把我甩在了他的身後。
我嘎吱嘎吱地拖著我的路，穿過礫石停車場，來到一家小餐館的後麵，這家小餐館誕生於一個閃閃發亮的蘇打水商店。
”喂?”我大聲喊道。
後門開著，燈也亮著。
”喂？有人在嗎?”
沒什麼。
”喂?”我聲嘶力竭地大叫。我的頭因為努力而顫抖，我畏縮了。
一個巨人，我是說巨人，推開了門，一隻手提著垃圾袋，另一隻手拿著吃了一半的甜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