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大聲回答布魯斯的問題，但布魯斯看得出那人臉上的憐憫。他可以從道蒂的眼睛裡看到他不願意說的話，布魯斯不願意聽的話。在房間裡掃了一眼，警察們在清晨故意慢慢地走動，用低沉的聲音說話。他們都知道。背景的電視機調到了新聞頻道。有人暫停了這個故事。出於對他的尊重？也許吧。全世界都知道。這就是當你發現你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睡在一起時的感覺ーー冰水恥辱。他掙紮著呼吸。他想要發怒，想要打碎東西。他想對她尖叫，想罵她壞話，想懲罰她，想讓她從他那兒接受這種恥辱。傷害她的背。
但是她不會再受到傷害了，不是嗎？
她死了。
他想象著自己的身體向下塌陷。
他希望他能消失。把地球旋轉起來。永遠不存在。
當時，兩名便衣警探正把衣衫不整的亞當帶出審訊室。亞當穿著牛仔褲和一件沾滿血跡的汗衫。他的手和胳膊沾滿了血，看起來像是他試圖把它擦掉，但最後還是放棄了，讓它在前臂上的條紋裡變乾。他臉上帶著震驚和悲傷的表情，而且常常眨眼。想必要忍住眼淚。
”是他嗎？這就是和她在一起的那個人嗎?”布魯斯問道。
”他的名字叫亞當·博蒙特,”道蒂說。
幾個女警官抬起頭，看著亞當被護送著穿過房間。他長得那麼好看，即使是在悲傷的時候，渾身是血的時候，也能引起彆人的注意和讚賞。
布魯斯緊握拳頭，咬緊牙關。他覺得自己的牙可能會斷掉。憤怒在他的血管裡湧動，從內而外地灼燒著他。
”現在，丹曼先生，我明白你的感受，真的，但你需要保持冷靜。”
布魯斯甩開了道蒂警告的手，從椅子上跳下來，攔住了亞當的離開。道蒂從自己的椅子上站起來，緊緊地跟在布魯斯的後麵，亞當兩邊的兩個偵探突然警覺起來，屋子裡的其他警察也是如此。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兩個人身上。如果布魯斯在停車場，巷子裡，任何地方，隻要不是在這個地區，跟蹤亞當，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他們拿到了。他們理解。畢竟他們是丈夫和妻子。但不是在這裡。如果布魯斯膽敢在這裡動亞當一根汗毛的話，他在信上就會受到懲罰。
緊張氣氛越來越濃。他們都站在那裡，等待著。他們每個人都在思考，不要去做，不要去做。
布魯斯擺弄他的手。他掙紮著，但還是努力保持鎮靜。
”你對她來說是什麼?”布魯斯說。
淚水充滿了亞當斯的眼睛。
勇敢的哼了一聲，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混蛋的膽量。
”對不起。她想告訴你，布魯斯。”
”告訴我什麼?”
”我們相愛了,”亞當說，用沾滿鮮血的手臂摟著他的腰,”我愛她。她要為了我離開你。我們會幸福的。”
傑弗遜是亞當左邊的警察，也是離布魯斯最近的一個，他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布魯斯的肩膀上。他沒有粗暴地把它放在他身上，但是他緊緊地握著它ーー以防萬一。
”帶他出去,”傑斐遜命令道蒂。道蒂照做了，她抓住亞當的左邊，把他領了出去。
”我想見她,”布魯斯說。他的聲音顫抖著。他的手顫抖著。他的雙腿顫抖著。他一直抖到地板上。
”當然可以，夥計。我們深表哀悼。”。”糟透了。一路上都很糟糕。”
莎拉的屍體躺在一張金屬桌子上，毫無生氣，顯得冰冷。
桌子旁邊放著她的私人物品。證據。
布魯斯注意到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染著血跡的粉色長睡衣。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旁邊是莎拉的手機，她的結婚戒指，還有她昨天穿的衣服。
他回頭看了看她的臉。
不是她，但確實是她。
這是真的。
她死了。
他現在簡直不敢相信。
他的眼睛被她那毫無生氣的臉的形象灼傷了。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仍然可以看到她最後的形象，永遠烙在他腦海的角落裡。他知道他永遠不會忘記。
他轉過身來，猛烈地嘔吐，變成了一個金屬垃圾桶。他一直重重地喘著氣，直到肚子空了，又喘了幾口氣。
道蒂偵探站在他旁邊，從一隻腳到另一隻腳上下擺動。他已經下班很長時間了，但他不想回家。
”我送你回家吧，丹曼先生。”
布魯斯仍然俯在垃圾桶上，用手背擦了擦嘴。
”我不想回家。”
”你想去哪兒？我帶你去。”
”我想回到昨天。”
”來吧,”道蒂說。”跟我來。”
布魯斯跟著他。他順著道蒂的背走出驗屍官辦公室，來到大街上。他跟著道蒂走下街區，進了一家燈光暗淡的酒吧。
他跟著道蒂走到一張酒吧凳子上，坐在凳子旁邊。
”你要點什麼?”
布魯斯搖搖頭。他什麼都不想要。
”兩個漢堡，拉裡，兩杯啤酒。”
”還有純威士忌,”布魯斯說。
吧台後麵的拉裡點了點頭。他什麼也沒說，但他伸手到櫃台後麵，拿出一瓶威士忌，把它和兩個杯子放在道蒂麵前。
Doughty倒了。布魯斯喝道。
”你有家人嗎?”
布魯斯搖搖頭。他吞了一大口。威士忌烈得他咽不下這口氣。他再也沒有親人了。莎拉是他唯一的親人。沒有一個人留下。
他們默默地吃著。更具體地說，多迪吃，布魯斯喝。道蒂吃完飯後，他再次提出要帶布魯斯去某個地方，但布魯斯拒絕了。
多提背上背著手機，遞上了他的名片。他的兒子有一場籃球賽，他要遲到了。如果他再錯過一次，麗莎會狠狠教訓他的。
”有事就打電話給我,”他對布魯斯說。
道蒂遞給拉裡一張五十美元的鈔票，請他在布魯斯準備回家時叫一輛出租車。
”沒問題，邁克,”他說。”他沒事吧?”
”你聽說今天早上在貝爾敦發生的事了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