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氣形神皆風華,黑衣真人飄白發。
這是武當山上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清晨,攤位早早地擺滿了各種吸引孩子的小玩意,煎餅、燒餅、包子的香味早已飄滿了嫩芽遍地的武當山。
老畫師已經準備好了畫材,在洗象池旁閉目養神。鴻蒙真人已經十八歲了,少年氣質中多了些老成,正在自己的算卦攤上喝著一碗熱粥。
百姓們還沒有從真武殿前的廣場下來,他們當然是要在山上打太極了。隻不過從上年的春節結束後,帶著他們打太極拳的就不再是天象真人,而是有一個黑衣白發的少年。
他們對這個少年很熟悉,三年前的一個秋天上山的少年就是一襲黑衣,後來成了整個武當山的小師叔祖。
當年春節後,便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就像是其他的真人一樣,偶爾會有幾年的失蹤對於百姓們來說也是平常事情,畢竟在他們心中這都是仙人行徑。
黑衣少年消失了兩年之後,再次出現便是在真武殿前。有些孩子還記得這是他們的小師叔祖,隻不過小師叔祖的頭發都變成了白色。
一時間不敢靠近這頭發都變白了的小師叔祖,孩子們隻敢遠遠地看著。直到小師叔祖猛然回頭,對著他們燦爛的露出笑容之後,他們才歡呼著撲了過去。
自那之後的一年中,都是小師叔祖帶著山下的百姓在真武殿前打太極。雖然小師叔祖的太極拳比天象真人也就是武當山真武宗掌門宗主的太極拳似乎更快了一些。
但是他們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隻要還有春天,那麼武當山就還是這個武當山。隻要還有人站在真武殿前打太極,那真武宗也還是那個真武宗。
一套意氣形神兼具的太極打下來,武鐵子舒緩了體內的氣脈後轉過身對著所有的百姓打了個稽首,百姓們也紛紛回禮之後,武鐵子便拿起了古樹旁的墨湧長劍,以及壓在長劍下的行囊。
三年了,在武當山上修行已經三年了。
從冰塊中出來的時候,武鐵子已經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經絡竅穴中的罡氣量有所虧欠,並不是抵禦嚴寒的消耗,而是十五重樓法門運作起來之後的經絡擴張。
真武宗便是以武入道,這十五重樓的心法跟純粹武夫的鍛體擴張經絡竅穴不謀而合。再加上武鐵子一直修行的絕無痕心法可以融合十五重樓的心法,使得武鐵子的修為大有精進。
隻不過那因為降龍境以上的仙人,也就是老真人的小徒弟雪崖真人的本命法寶將武鐵子凍成了大冰塊的原因,導致武鐵子的頭發已經變白。
這一點武鐵子一點都不在意,畢竟這些就是自然。自然而然的變化,武鐵子都是可以接受的。
配合著絕無痕,在自己的自然而然茅屋小菜園子裡修煉了兩年後,老真人覺得武鐵子已經可以出關了。
即使武鐵子現在才剛剛進入化龍境六重,但是境界與修為其實並不對等,就像是境界與戰鬥力也不是那麼的貼合一樣。尤其是心境這個東西,現在武鐵子已經在心境上直通大道了。
今天早晨,與老真人喝完了最後一杯茶後,武鐵子跟從大魏國回來的苗春火叮囑了半個時辰,關於打理小菜園子的事。
隨後到了洗象池,又跟老畫師求了一幅畫,給鴻蒙真人送了一碗粥,對天象真人行了送彆禮後才帶著行囊來到了真武殿前。
拿起了行囊,背上了墨湧長劍,武鐵子朝著山門走去的時候,那些原本熱火朝天準備去集市和洗象池的百姓們才注意到,帶他們一年太極拳的小師叔祖要下山了。
“小師叔祖,去遊曆了嗎?來來來,婆婆我這邊剛溜出來的熱鍋餅,少給你放點辣椒,帶在身上餓了就吃兩口!”
“小師叔祖彆忘了我王老漢啊,這幾個包子趁熱吃嘍,等你回來我家閨女也長大了,到時候彆忘了來山下我王老漢家裡坐坐!”
“神仙哥哥你啥時候回來啊?等你回來了我一定長得比你還高,到時候我要跟你打一場!”
所有的百姓都在給武鐵子送彆,有些好意他也無法拒絕,原本隻裝了一塊洗象池下麵被天象真人成為“石祖精華”的鵝卵石用來掩人耳目,現在已經被各種吃食塞得滿滿當當。
而原本還能頂住這些百姓熱情的武鐵子,被最後一個小女孩送來的糖葫蘆感動的熱淚盈眶。
三年前上山,三年後下山。從一個充滿仇恨的純粹武夫,帶著洪荒儒聖第五個弟子的名頭來到了這武當山真武宗,到中間變成了一個靜心修煉的白發真人,現在他隻覺得自己是個凡人。
“百姓、凡人,有什麼不好?我終於明白了修真的含義,我終於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