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龍訕笑兩聲,說道:“小的曾經跟著甲師爺……阿不,甲午,征過兩年的稅,走完整個縣,老百姓交上的稅,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上頭要求征稅數量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甲師爺找的本縣鄉紳,讓他們捐的稅款。”
“咱們縣的土地,大多數都是那些鄉紳的。百姓們隻不過是租種,種出來的糧食,鄉紳們要收走八成。我們往下征稅,那是按照百姓家家戶戶存糧多少,平均起來,再按比例劃定一個數字來征繳的。可上頭給咱們規定數字,是按照糧食總數,劃定比例來征繳的。”
“雖說今年是個豐年,可也隻是能讓百姓繳足這個數字之後,能有點餘糧而已……而且征收上來的數字,遠遠不夠。因為本縣的鄉紳,要麼身具功名,要麼是官宦後人,是免於賦稅的。”
還有這種事兒?
秦風真是吃驚,這TM的不是個bug麼?
寧海縣的糧食,鄉紳們收走了八成,然後這八成的糧食,他們一點不交。
秦風下去收稅,隻能去收那二成的糧食。而且每家每戶也不能全收了,總得給人留口飯吃。
就這樣,知府那邊跟秦風伸手,卻是按照十成的糧食來算稅收,這TM誰交得上?
秦風不知道,其實州府劃定數字,按照糧食產量劃比例,也已經很人道了,因為朝廷征稅連這個都不參考,直接就規定一個數字——今年必須要征多少多少擔糧食的稅……
“唉……”秦風歎了口氣,現在的他總算了解了,怪不得古代官商勾結,官官相護,看來當官的也是被逼的呀。
交不上稅,輕了隻是沒政績,重了那可是要被責問的。
可百姓們沒糧食沒錢,逼死他們也無濟於事,要是想要升官發財,或者避免被罷免,被責罰,就隻能勾結鄉紳,富商,從他們手裡要錢……
這可太難搞了,他剛剛才把這些鄉紳給胖揍了一頓,這些鄉紳估計正恨得他牙癢癢呢,跟他們要錢,有可能嗎?
沒有。
怎麼辦?
秦風咬了咬牙:“把賬房叫來。”
“是。”
……
沒過多久,賬房先生來了。
本來縣衙裡是沒有賬房這個職務的。
倒是應該有縣丞和主簿兩種佐貳官,和秦風一樣屬於朝廷任命,八品九品的官員。
可是寧海縣是個例外,甲午來了寧海縣之後,原本的主簿和縣丞就沒了,原主秦風的腦袋裡有這個記憶,但是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秦風自己估計著,要麼他倆肯定是被甲午給弄死了。
雖然是比秦風還小的芝麻官兒,但那也是朝廷命官,隻要不死,怎麼可能任由甲午欺負他們?
所以一定是死了。
而這事兒,恐怕到了州府就被攔下來了,因為甲午跟知府那頭是有關係的,具體什麼關係,秦風不清楚。
但現在想想,能讓知府把朝廷命官的失蹤這麼大的事兒都壓下來,估計關係不能差了。
沒了主簿,很多實情都需要處理,尤其是縣衙門裡麵的用度問題,得有人記錄,所以原主秦風找了這麼個賬房。
如今縣衙門裡數據類型的事情,都得問他。
“小人叩見秦大人。”
“嗯,寧海縣今年,應該往州府繳納多少稅款?有數嗎?跟本官說說。”
秦風問。
這種數字,一般會在年初的時候以信函的方式從州府下發到他們縣裡麵。
賬房是個機靈的,一早就記在腦子裡,不用翻賬本書信去查,就知道。
“啟稟大人,本年本縣應該往州府繳納糧稅二十六萬兩千五百石。”
這個數,是登州府根據每個縣的耕地麵積,畝產多少,定下來的。
秦風才穿越過來沒幾天,不過他知道縣官是要管交稅的,所以有稍微看過本縣的一些基本情況。
寧海縣大概二十萬人口,老弱婦孺都算上,但戶籍的話,隻有4萬戶左右。
平均下來一戶隻要繳6石糧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