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咱現在不比以前，可是有基業的人。”
“咳咳，昨夜有些疲乏。”
管事：“… …”
“退糧之事，昨夜老奴已安排妥當。縣內亭長連夜收到傳喚，現大都已在衙外等候。”
滿臉滄桑，眼睛周圍還帶著兩個大大的黑圈，神色出奇的憔悴，仿佛在做著無聲的抗爭。
秦川扶額，昨夜睡得香甜把這事給忘了。不過隻要他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彆人。
“辛苦了，老恒。”
“老奴替雲府賣命，這等算不得苦。”
“走，去會會咱們的亭長。”
都說十裡一亭，亭長作為大秦的基層乾部，秦川自然要好生安撫。彆看亭長官職小稱不上品位，卻肩負著徭役和治安等多項職責。基層的事做好了，豐縣才能如同鐵板一塊。到時候郡城的人馬才過邊界，這邊就收到了消息，那多暢快。
一路上管家將這些亭長的信息細細道來，特彆說明包括行事風格等需要注意的地方，讓秦川驚異。這等輔助能力，放到後世都能算不錯的秘書。
…
秦川從遠處步行而來，未乘車馬，且除了管事以外，未曾有護衛相伴，讓得這群亭長十分意外。
“秦大人。”
亭長們躬身行禮，一個個粗布麻衣，印證了管事的說法。這些亭長平日裡和常人無異，深入民眾，沒有官氣。不需要太多客套話，有一說一就是最大的禮遇。
“各位亭長遠道而來，秦某有失遠迎。”
“何須在此等候，快快入衙，休整一番。”
秦川扶起幾位，管事幫著將大夥邀請入衙。
縣太爺親自攙扶，這等禮遇讓他們受寵若驚，一個個自行起身。能掀了馮才的鍋，用屁股想也知道必然更為狠辣，自然下意識的不敢造次。
進了縣衙，二十幾位亭長也不好安排席位，放到內堂反而顯得擁擠。
“衙內的桌椅都抬去給辦理退糧的弟兄們當了案桌，各位亭長大哥莫要嫌棄。”
秦川一屁股坐在地上，隨口招呼道。這可不是管事的安排，實際情況就是如此。為了加快退糧的進度，稍微會些書寫計算的弟兄在經過培訓後都迅速加入到了退糧的“辦事窗口”大軍，以至於縣衙之內的案桌都被通通搬走利用起來。
二十幾位亭長圍著秦川席地而坐，皆是神色古怪。這位新縣太爺的行事風格，和他們預想中的差異甚大，不僅沒有一絲陰狠之意，反而很是接地氣。
“秦大人為民解難，我等並非不知好歹之人，何談嫌棄。”
退糧一事，身為亭長，在周倉的通知下他們最先知曉。不過稅賦這玩意，還能退？完全打破了他們的認知。
來縣城之前，如果有人告訴他們縣衙在退糧，也許拍碎腦殼都不會相信，畢竟這是完全脫離運行規則外的情況。直到今早親自到縣城看見縣衙庫房外一排排退糧的窗口，以及鄉親們空著來滿載而歸的車馬，他們卻不得不信了。
再和現在這位新縣令的行事風格比起來，這退糧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太離譜的事了。
“還沒吃早飯吧？”
亭長們小雞啄米般點頭，這縣令路子太野，大家都還處於懵逼階段。
一人兩個窩窩頭，就地啃食。
一邊啃一邊聊，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縣衙的會晤之上 …說出去誰信啊。
能看出來，這位新縣令也是出身農門，比如會把褲腿挽起，會席地而坐時手撐在大腿之上。這些看起來細枝末節的事物，卻讓一眾亭長們倍感親切，這些不經意間的習慣是刻意學不來的。
隨和而不隨意，每家每戶領走的糧食就是最好的證明，說是退糧不如說是在解決豐城內的饑荒。這退糧一事說起來輕描淡寫，但其中蘊含的門道普通人都能看明白些許，他們這些亭長再小也是官，怎不明白其中危機。
稅糧是固定的，必須要上繳郡城。退一分缺一分，必然會引起郡城的不滿。像這樣半數的大額退還，這位新縣爺的心思他們哪能不明白。秦川此時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坐在他們麵前，和他們一同啃食窩頭，從民生問到家長裡短，一起談天說地。
危牆之下鎮定自若，又不負豐城的百姓，這樣的縣太爺，即便要與郡城作對…跟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