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消防員走上前來想要把老梁拉開避免危險,卻被他用胳膊甩開。
“防護繩斷了,牽引繩也斷了。人也沒了聯係,估計還在下麵。”
一瞬間,我感覺他好像老了很多歲。他說的沒了聯係,十成就是已經死了,我懂的。
這一行,下井前是得簽生死合同的,那人的死,跟老梁沒有關係,但又有很大的關係,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評判這件事。
“十萬。”我扭過頭看著身後的包工頭,堅定了語氣。
“十萬,這,這……”他顯然猶豫了,畢竟,十萬已經超出了他能夠預支的範圍。
“給我十萬,我順便,幫你把屍體撈上來。”
老梁抬起了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我,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即使是穿著潛水服,我都能感覺到這水有股陰冷的意味。我終於知道那死掉的男孩為什麼說水有些不對勁了。
正常工地打孔出的水,石塊與石灰混雜,就算再差,也會帶著溫度,而我身上的這層厚厚的防水服,就是為了隔絕石灰的灼熱和腐蝕。
可是現在,冰冷的水溫竟然透過防水服滲透進了我的肌膚,就像是一根根針在我的大腿皮膚上劃過,生疼。
攪拌機停止了運轉,被提了上去,我兩條腿沒入水中,茫然的坐在井邊,心裡有些後悔。
可是生死狀已簽,若是臨陣脫逃,難免被人看輕,以後就真的沒有人會請我了。一時間竟然猶豫不決。
老梁走了過來,手中提著一顆沾血的豬頭,蹲在了我的旁邊。在他那臟兮兮的背帶褲上擦了擦手,然後把豬頭直接拋入了井中。
看著那豬頭在渾濁的水中咕嘟嘟冒著泡沉了下去,我的心也揪了起來。
這是老梁最後的手段了。
行內一直流傳著一句話:“豬頭送小鬼,水鬼不往生。”
意欲:我這特供的豬頭都送給你了,總不能再帶走我們‘水鬼’的性命了。
這豬頭是老梁在家裡供了三年的‘寶貝’,在這會都獻了出來,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焦躁的心似乎也安穩了幾分。
隔著防水罩,我朝著老梁點了點頭,檢查了一下腰間的安全繩和用來捆綁屍體的牽引繩,猛吸了一口氣,沉入了水中。
入水的瞬間,眼前就隻剩下了渾濁的汙泥,就連燈光,都照不出一尺的距離。
刺骨的寒意透過潛水服,包裹了我的全身,擠壓著我的胸腔,差點讓我喘不上氣。
頭頂的光線越來越暗,幾秒之後,井口已經變成了碗大的光圈,而我還在繼續往下。
心裡盤算著,二十多米深的鑽井快要到底的時候。
我的腳踝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