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滿倉突然問秦風，秦風點頭之後，他才繼續說道：“小人一個小小的仵作，哪敢不從？就叫季二哥自便，小人則先去了知府大人哪邊。”
“小人的打算是跟知府大人報告一下驗屍結果，再回去鎖門的。”
“誰料隻因記錄詳細，被知府大人稱讚了幾句，還說要給小人嘉獎，叫小人心中飄飄然起來，便把鎖門的事兒拋到了腦後，從知府大人那裡出來，就直接散衙吃酒去了。”
於滿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喝的昏昏沉沉，直到亥時才想起來停屍房的門沒鎖。”
“民間傳聞，要是有野貓野狗這些有陽氣兒的畜生從屍體下過，就會起屍，所以府衙有規定，停屍房無人便要落鎖。小人雖然不信那些，但規矩不能不守。本都睡下了的小人，不得不穿好衣服回到了停屍房……”
“等等。”
秦風打斷了於滿倉：“停屍房在知府衙門裡麵，你亥時才想起來，還能進得去知府衙門嗎？”
於滿倉笑了：“嗬嗬，原來大人還不知曉……是這樣，停屍房有兩個門。連著知府衙門的那扇門，不到戌時就鎖了，另外一邊小人有鑰匙，小人說的，也是那扇門。那扇門開著，就容易進些貓貓狗狗的活物。若隻有裡麵的門，小人反而不必擔心了。”
秦風點點頭：“原來如此。你接著說。”
“小人到了停屍房，遠遠地看著還有燭光，進去一看，才知道季二哥竟然也還沒走，還在癡情地看著故去的妻子。小人勸了季二哥兩句，告訴他時候不早了，要鎖門，季二哥才戀戀不舍地移開了目光，給林娘子蓋住了臉……”
說道這裡，於滿倉頓了一頓，恐懼的神色又蒙在了臉上，呼吸變得沉重，聲音也開始發顫：“就在小人和季二哥正要走的時候，忽然房間裡的燭火自己滅了！”
“然後，小人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黑影，有什麼東西，爬到了停屍間的屍體上，然後就傳來了啃食的聲音……”
於滿倉縮成了一團。
“當時小人並不像現在這般害怕，以為是條野狗，立刻提了根棍子上去驅趕。小人舉棍在黑影身上用力砸了一下，誰知竟然發出了金鐵之聲！”
“這個時候，季二哥點亮了燭台，舉著過來，還未走進就撲通跪下了，高喊著‘林庫頭，不要殺我’……就著忽明忽暗的燈火，我才看清楚，眼前根本不是什麼野狗！而是身著鎧甲的林庫官！他雙手捂著嘴，一動一動，仔細瞧，是正手捧著從屍體肚子裡挖出來的腸子啃……，他在吃人！啊——”
於滿倉想起了那夜看見的東西，驚恐的叫了一聲，抱住了頭臉蹲了下去。
秦風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是假的，但那臉上的恐懼和害怕的模樣，是演不出來的。
“然後呢？”
秦風耐著性子，追問道。
於滿倉縮到牆角，抱著雙腿，頭也埋了一半在雙臂之中，瞧了眼秦風。
“然後……然後小人就倒下了，眼看著林庫官腳下燃起了烈火……他在烈火中狂笑著——再然後，再然後……小人就嚇昏過去了。”
“等到小人和季二哥醒來的時候……停屍房裡的屍體，就全沒了，隻剩下三張床板上的血跡和一些屍體殘渣……”
“大人，這些，都是小人親眼所見！您還覺得……不是惡鬼作祟麼？”
“若不是惡鬼，怎會吃人屍體？若不是惡鬼，怎會站在火裡還笑得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