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上位者,崔璟是明白人。
徐昀今夜費儘心思,夜闖楊府,不惜拿離鄉作賭,定有所求。
他既器重這少年的才情和膽魄,又確實吃到了從未吃過的美食。
當賞!
不過,福禍相依,賞賜也是考驗。
如果徐昀獅子大開口,要的太多,崔璟也不介意讓他知道什麼是分寸。
“學生有兩個請求。其一,等贏了楊簡,希望鄧明府能允我重回縣學,並替用楊簡的州學名額,入州學深造。其二,學生鬥膽,再求朝奉郎的一幅墨寶。”
崔璟麵露驚訝。
不是徐昀要的太多,而是太少。
回歸縣學很簡單,鄧芝人就在這,隻是一句話的事。
三個州學名額,尚未上報,給楊簡還是給徐昀,由縣學決定,也無關緊要。
至於墨寶,崔璟雖然是書法大家,墨寶值錢,但跟今日吃的八珍美食比,其實也不算什麼。
徐昀辦事有這樣的分寸,甚至讓崔璟生出幾分愧疚感。
“僅僅如此?”
“足夠了。”
“多少年沒見過你這樣的少年郎……好,很好!”
崔璟轉頭問鄧芝道:“鄧兄,徐昀到底因何事被逐出縣學?”
鄧芝簡單說了經過,道:“其實現在想想,當時他受了婚騙,語氣激蕩些,情有可原。處以杖責足矣,逐出縣學,確有些處置太重……”
徐昀忙俯首道:“不敢,明府處置允當,皆是學生咎由自取。現在幡然悔悟,奮而改過,多虧明府棒喝之功。”
崔璟笑道:“少年慕艾,在所難免。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鄧芝哪還不懂崔璟的意思,笑道:“我也這般覺得……徐昀,如果你這次能贏,明日就回縣學去吧,準備準備,再過個把月,即可啟程前往州學。”
言外之意,如果輸了,自然一切休提。
按照賭注,徐昀要離開平陽,命都不定保的住,還回縣學做什麼呢?
“謝過使君,謝過明府!”
院子裡傳來楊簡激動的呼喊聲:“我算出來了,算出來了……”
他揮舞著紙張,跑進大堂,目光赤紅,死死的盯著徐昀,道:“這次看你怎麼死!”
鄧芝不悅道:“不得放肆!”
又拿起桌上反壓著的那張紙,問道:“楊簡,你的答案是多少?”
“稟明府,總計兩千零八十八個。”
鄧芝臉上的表情立刻精彩起來,把紙遞給旁邊的崔璟,道:“朝奉,你看。”
雖然心裡早有預感,但崔璟看過答案之後,對徐昀的賞識更上層樓。
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打敗以術算知名的楊簡,甚至沒有動用算籌,堪稱奇跡。
“楊員外,你也看看吧。”
楊一亭心急火燎的把腦袋湊了過去,然後,目光猛的呆滯起來,仿佛精氣神被全部抽走,瞬間老去了許多。
楊簡眼巴巴的瞧著眾人,心態從得意萬分變成了忐忑不安,結結巴巴的道:“父親,他……他寫的多少?”
楊一亭嘴巴開合,雙手顫抖,竟說不出話來。
鄧芝把紙張轉成正麵對著楊簡,道:“瞧好了,徐昀的答案跟你一致,兩千零八十八。”
“不可能!不可能!”
楊簡幾乎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踉蹌著後退幾步,如喪考妣,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