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芝不動手的真正原因,是他沒有必勝的把握。
若和胡主簿鬥的不可開交,惹來上麵不滿,勢必會影響前程。
鄧芝果然是厚道人,給台階就下,歎道:“寧退一步,不爭是爭……沒想到我的知己,竟會是二郎你……”
二郎這個稱呼,透著親切。
說明經過剛才的表現,鄧芝願意接納徐昀進自己的圈子。
“既被明府稱為知己,士為知己者死,學生犯顏直諫,還請明府鑒納。”
徐昀肅然躬身,道:“事到如今,別無良策!明府既知胡主簿作惡多端,放任不管,前程照樣蒙上陰影!學生愚見,不如釜底抽薪,徹底鏟除平陽縣的這顆毒瘡,既了結日後的隱患,也還了百姓的公道!”
“難!太難!”
鄧芝道:“縣衙之內,稱得上親信的,隻有三五仆役。對付胡家,必須通過縣尉,出動弓手、捕手才行。可縣尉和胡主簿勾連極深,讓他抓人,肯定走漏風聲。一旦對方有了準備,串好供詞,說我們栽贓陷害,扯起皮來,胡主簿在州城也不是沒有靠山……”
徐昀心裡早有應對,道:“縣尉司不能用,可用巡檢司。”
“巡檢司?”
鄧芝搖頭,道:“巡檢司不會聽我調動,更不會參與城內之事。”
徐昀鋪墊至此,終於拋出底牌,道:“明府,你有沒有想過,崔朝奉身負皇命,為何滯留本縣多日不走?”
“怎麼?二郎知道內情?”
這也是困擾鄧芝的問題:崔璟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雖不知內情,卻可為明府推衍一二。”
徐昀低聲道:“崔朝奉以巡查河海運為名,沿長江一路行至蘇州、杭州、越州、明州。又從明州沿海路直達溫州,然後繼續南下,乃至平陽。平陽彈丸小城,既無蘇、杭之繁華,也無越、明之文萃,唯一可稱道者,無非有一天然良港仙口港。”
鄧芝還是摸不著頭腦,道:“沿海諸州的良港甚多,比如明州港,比平陽不知興盛多少倍……”
“不錯,比起明州港,平陽遠遠不如。可平陽的好處,在於距離江淮防線足夠的遠。仙口港可東去入海至琉球,可南下順流至廣州。若江淮局勢有變,或守或退,最是合宜。”
鄧芝騰的站起,臉色遽變,驚呼道:“你是說南北要起兵戈,官家會離京來平陽暫避……”
“學生什麼也沒說!”
徐昀沉穩如嶽,目視鄧芝,一字字道:“學生在賭!”
鄧芝被徐昀的鎮定感染,收拾心情,緩緩落座,喃喃的道:“賭嗎?”
“世事哪有萬全?”
徐昀道:“明府隻需要告訴崔朝奉,胡家仗著胡主簿撐腰,驅使江湖人士為非作歹,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對境內治安構成嚴重威脅。如果賭對了,明府以為,崔朝奉會如何?”
鄧芝恍然,道:“如果賭對了,朝奉絕不會坐視不管。對他而言,維持平陽穩定大局,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正是!以崔朝奉的身份,完全可以調動巡檢司協助抓捕,不用驚動縣尉司。最主要的是,有崔朝奉在,胡主簿及其靠山不足為慮。此乃明府正本清源的良機,錯過了,恐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