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審訊時不讓吳大用直接出場,因為這是心理學的慣用套路。
如果開場就亮出底牌,楊簡明知必死,定會拚命抵抗,用儘所有手段拒絕認罪,無疑會給後續的審訊增添很多障礙。
固然這些障礙在人證物證麵前都會被一一掃除,楊簡的結局不會改變,但是會浪費時間。
所以,徐昀說服鄧芝,采用溫水煮青蛙的策略。
先通過京牧擊潰胡景陽,讓楊簡自以為得脫,認下合謀之罪。
再突然轉移攻擊方向,祭出吳大用這個大殺器,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楊簡果然沒有頂住輪番攻勢,六神無主之下,跟胡景陽一樣,心理防線崩潰,認罪伏法。
接著審的是胡主簿和縣尉。
方才在後麵的二堂,崔璟跟兩人談了心,隻要爽快認罪,由他上奏皇帝,表明情由,還可辭官免死。
如若不然,鐵板釘釘的罪證擺在這,少不了要給兩人上手段。
到那時斯文掃地,再給判個刺配流放,何苦來哉?
大焱朝除了開國時刑法嚴峻,處死各類違法官員多達四千餘名,到如今已有百年不曾殺過士大夫。
對官員犯罪的處置,最嚴重的也就是罷官刺麵流配三千裡。
胡主簿和縣尉都是執法人員,深入了解過大焱律,知道崔璟說的是實在話,略作掙紮,當堂交代了罪行,並表態願意辭官為民。
鄧芝依例讓兩人簽字畫押,暫時居住在縣衙的官廨裡,等候朝廷旨意。
有官身的待遇,確實比胡景陽和楊簡強太多了!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惡人自有天收!願平陽縣自今日起,月明風清,政通人和。”
“多虧縣令明察……”
“是啊,楊家以豪族橫行鄉裡,胡家以權勢荼毒百姓,兩姓既滅,百姓歡欣!”
千餘名群眾齊齊下跪,高呼青天之名,鄧芝環顧四周,難免誌得意滿,驚堂木再響:
“退堂!”
塵埃落定,下麵輪到抄家之事。
不管何朝何代,抄家都是肥差,也是鄧芝收買胥吏人心,鞏固權力,穩定局麵的機會。
他既往不咎,隻誅首惡,提拔幾名胥吏領隊,連夜對楊家胡家的宅院、田地、商肆等家產進行查抄。
與此同時,徐昀在縣衙後花園陪著崔璟散步賞月。
“二郎,你對胡主簿和縣尉的處罰是不是心懷不滿?”崔璟也改口稱呼二郎,這是把徐昀當成了自家子侄,準備大力提攜。
徐昀沒有隱瞞真實情緒,崔璟聽的也不是他的客套話,道:“有些,但我能接受。”
崔璟遙望月色,歎道:“祖宗家法如此,我雖有心嚴懲這些貪贓枉法之輩,可有心無力,實在是難啊……”
徐昀默不作聲。
他真的有心理準備。
前世的大宋跟大焱十分類似,不管社會人文、經濟結構、勢力分布、天下局勢等等,幾乎大差不差。
比如宋朝有個官叫郭承佑,貪贓額度巨大,害死多條人命。
這就算了,他還敢擅自改動樞密院的文書,截留上供的糧米,體涉狂僣,無人臣禮。
無人臣禮這個罪,換到任何朝代,都得死。
可郭承佑隻是降職當了許州都總管,小日子過的滋滋潤潤。
與之對比,同樣在宋朝,老百姓偷盜滿十貫,斬!
不公平?
天下沒有絕對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