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簡表情微滯,道:“什麼?”
徐昀的眼睛瞬間亮了,他沒有放過楊簡臉上的任何變化,道:“其實你聽清楚了,卻還是下意識的反問。說明我猜對了,是嗎?”
楊簡明顯有些措手不及,道:“沒有,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是嗎?那我說給你聽聽看。”
徐昀凝視著楊簡,道:“你雖然內心夠無恥,但也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楊家就指望著你出將入相,光宗耀祖,平時行事,表麵上不得不顯出幾分文人的風骨,跟楊家其他人的霸道做派截然不同。可是這次呢,你的所作所為實在太急切了……”
楊簡強裝鎮定,辯解道:“急切?那時縣學即將確定獲得州學資格的人選,不搞掉你,我怎麼去?跟前程比起來,些許名聲算的什麼……”
“你撒謊!當時我被人騙婚,得罪縣令,受杖刑後被逐出縣學,自動失去入選州學的資格。”
徐昀抓住了問題的核心,道:“你最想要的東西到手,急切對付我的理由已經沒了。可以說時間在你這邊,要對付我,有太多更隱蔽更合適的法子。比如繼續裝成好友,通過抱石寺質庫發高息錢,誘我一步步掉進深淵……可是你怎麼做的呢?”
楊簡掙紮著的爬起身,腳鏈發出哐當的聲音,不顧腳踝處摩擦的疼痛,慢慢的走向食案,目露凶光。
“徐昀,別以為了解我!你算什麼東西?州學我要,喬春錦我也要。我就是急切著痛打落水狗,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見楊簡開始焦躁,徐昀的思路愈發清晰,道:“不,你很講道理。你故意告訴下人,我在縣學壓你一頭,所以心生不忿,搶徐家宅子,要用百貫債務逼我離鄉;你故意告訴胥吏,喬春錦有徐家照拂,不肯就範,所以為了美色,寧可背叛也要捅朋友一刀。怎麼著?楊公子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鼠肚雞腸,背信棄義,人品低劣?”
“還是說,你其實是想通過他們的口,故意讓我知道這些擺在明麵上的原因,從而隱藏你的真正目的?”
“這叫什麼?”
“這叫欲蓋彌彰,過猶不及!”
“我殺了你!”楊簡猛的撲向徐昀,卻被腳鏈限製,撲通摔地,雙手隻能碰到食案邊緣,狀如瘋癲的揮舞著,喊道:“閉嘴!你給我閉嘴!”
鄧芝心腹擺放食案的位置恰到好處,算準了安全距離才放心離開,不怕徐昀出現意外。
徐昀坐的安穩如山,俊俏的臉龐一半在燈光下, 一半藏在陰影裡,顯出詭異又獨特的魅力。
他靜靜的看著楊簡無能狂怒的樣子,道:“但我還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既然你安排黑風寨的山匪半道劫殺,反正我最後是死,前麵這些欲蓋彌彰的布局,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聲,又是為了什麼呢?”
楊簡歇斯底裡的發作了一會,喘著粗氣道:“徐昀,明白告訴你,我不會死!絕不!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嘗到失去所有的滋味,就跟我現在一樣……”
徐昀點點頭,道:“看得出來,你身上確實沒存多少死誌……對了,楊家好像在州城還有靠山,你是不是指望這個靠山救你?哈,別做美夢了,你的案子通了天,沒有任何翻案的可能。”
楊簡的唇角動了動,卻沒說話,但眼神裡隱藏的不屑,好似在鄙視徐昀的無知和自大。
徐昀“哦”了一聲,突然開口詐他,道:“看來你指望的不是州城的靠山,而是另有來曆。我猜,就是他們,讓你害我的,是不是?”
這一瞬間,徐昀發誓,他從沒在一個人的眼睛裡,看到過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驚懼!
楊簡徹底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