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兩日,提點刑獄司的嚴誠嚴提刑率大隊人馬抵達溫州。
看得出來,這是接連幾個日夜不停,趕了幾百公裡的路,人困馬乏,風塵仆仆。
嚴誠四十來歲,黑麵無須,身量寬大,不像文人,倒像是武人。
或許掌管一路刑獄,需要經常性的巡視各州縣,沒點好身板,還真挺不下來。
“提刑大人,您稍待,知州正在休息,容我通稟……”
“哼!”
嚴誠率人闖進了州衙,不顧仆從的阻攔,徑自闖進了呂方的臥室,怒道:“呂知州,你成何體統?溫州出了這麼大的案子,不抓緊破案,還敢高臥不起?”
呂方睡夢中驚醒,騰的坐起,看到嚴誠,急忙披衣下床行禮,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好一頓訓斥,隻好躬身靜聽。
嚴誠這頓罵直直持續了半盞茶的時間,口水四濺,極其難聽。
呂方理解,因為嚴誠的壓力不比他小。
青龍之變後,綱紀倫常法治崩壞,各地盜賊蜂起,殺官案時有發生。
可自新帝定都,穩住江山半壁,大力剿賊,這兩年局麵已經大為改觀。
像馮西亭貴為通判,卻在貶謫途中被殺,死的這般慘烈,尚屬首次。
案子不破,呂方固然要問責,連他這個兩浙東路的提刑官也得跟著倒黴。
“嚴提刑,案子破了……”
“案子難破,更要勤力,你懈怠誤事,怎麼跟朝廷交代?嗯?什麼……案子破了?”
嚴誠的聲調驟然升高,剛剛發泄完的怒火再次升騰,道:“呂方,你敢亂抓無辜,屈打成招,真當本官是紙糊的不成?”
地方官員為了政績或者為了交差,會炮製冤獄,這個陋習屢禁不止,也是提刑官經常巡視州縣的主要任務。
“嚴提刑,案子真的破了!下官幾個膽子,明知此案上達天聽,還敢屈打成招,欺瞞大人?”
嚴誠想想,是這個理,可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皺眉道:“真的破了?”
呂方忙命人取來供狀,交給嚴誠。
嚴誠仔細翻閱後,疑心去了大半,然後又提審袁朗、鄧狗、藍鬼等人,親自勘驗事發地點,又讓手下看了河底暗洞,疑心儘去。
“呂大人聽訟清明,處事決斷,一日夜間,竟讓凶手無所遁形,本司佩服。”
“下官惶恐!治內出此慘案,實為下官無能之故!”
“大人言重了!”
嚴誠露出笑臉,道:“本司會如實上奏朝廷,馮通判遇害,事出有因,呂大人無過有功,靜等嘉獎吧。”
“謝提刑!”
呂方趁機說道:“今晚醉賓樓設宴,給提刑接風洗塵……”
嚴誠揮揮手,道:“洗塵就免了,我的規矩你也知道,從不接受州縣的宴請。不過,這次來的急,確實乏累的緊,就在你這州衙裡隨便吃點。記住,平時公廚做什麼,我就吃什麼,不要額外加菜。”
“提刑放心,全照您吩咐的辦。”
呂方頓了頓,笑道:“提刑要不要見見龍台先生?這次破案,他出了大力……”
“龍台先生?就是安撫使特地派人送來明珠道賀的那少年?”
“正是……”
“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