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鵬眯著眼,費儘的瞅了半晌,黑著臉道:“可能就是做的有點小吧……”
李屯田打斷兩人,道:“這匣缽是乾什麼用的?”
榷貨務不管瓷行,他還是第一次現場觀看開窯。
烏鵬忙解釋道:“瓷坯入窯最宜潔淨,一沾泥渣便成斑駁。因窯風火氣衝突,易於傷坯。所以坯體必用匣缽套裝,方能成器!”
“原來如此!”
李屯田望著如山堆積的匣缽,臉上首次露出憂色,道:“怎麼出窯這麼多?”
烏鵬笑道:“這不算多,改日請大人去觀看龍窯的開窯,比這小小的葫蘆窯……”忽的站起,顫聲道:“啊?這就完了嗎?”
最後一名陶工搬著支圈出來,後續沒有別的陶工再進窯室,登時引發了高台上下此起彼伏的驚詫聲。
今日來觀禮的客人,不僅有文人雅士官吏女眷,還有瓷行的各家坊戶以及匠作和老陶工。
這些人屬於專業中的專業,隻看葫蘆窯出來的匣缽數量,就知道產量如何。再看匣缽有沒有彎牆沉底等等,就能推斷出良品如何。
眼前堆積的匣缽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有人術算好,脫口而出,道:“跟雲鵬坊天九龍窯裝填的匣缽至少差了三四倍,就算這勞什子的葫蘆窯巧奪天工,能把良品提升一成,元寶坊也絕無可能贏。”
“是啊,我記得雙方賭的是產量和良品全都勝過,元寶坊才算贏。這怎麼可能?贏麵太小了!”
“哎,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年輕受不了激,上了人家的大當。”
“聽說那天烏主事擅闖元寶穀,當麵給徐公子難堪。他氣不過,立下了這樣對自己不利的賭局……”
“完了!雖然知道沒希望,可還是希望徐公子能給瓷行帶來點改變……”
“改變?活不下去的,儘早改行吧!”
這些議論絲毫沒有影響烏鵬的心情,他笑的嘴角都要合不攏了,衝到徐昀跟前,囂張的道:“徐昀,勝負見分,你怎麼說?”
徐昀看都不看他,淡淡的道:“匣缽未開,怎麼見分?烏主事稍安勿躁,別像隻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有礙觀瞻。”
烏鵬咬牙切齒,道:“好,等敲開匣缽,我看你的嘴,能硬到幾時?”
重新回到中間,李屯田斥道:“你急什麼?”
“大人,單看匣缽的量,元寶坊遠遜我的雲鵬坊,其實已經贏了。但徐昀那廝不見棺材不落淚,還在強撐……”
李屯田聞言也是一喜,道:“無妨!他越是色厲內荏,等會越是要讓他名聲掃地!”
雲鵬坊的匠作湊過來,低聲道:“東主,切莫大意,徐昀氣定神閒,會不會這匣缽有古怪……”
“古怪什麼!”
烏鵬瞪了他一眼,道:“給我盯緊了,開匣的時候,別讓對方耍花招。”
匠作唯唯諾諾的應了,自家東主可不是好脾氣,趕緊把注意力從支圈上移開,全神貫注的盯緊阮俊生。
燒瓷時的講究,如果第一個匣缽成色好,預示著這一窯很可能會成,如果成色不好,大概率前功儘棄。
因為匠作的眼光代表著經驗和教訓,所以第一個匣缽慣例會由負責此窯的匠作親自選擇,然後親自敲開。
阮俊生拿起木槌,緊張的牙齒不停的打架,下意識的抬頭望向高台。
徐昀抬起手,百人千人之中,拇指食指相扣,餘三指伸直,比了個誰也看不到的OK手勢。
但不知為何,阮俊生狂跳的心瞬間平複,所有的嘈雜攸忽遠去,木槌輕輕敲開封泥,取出瓷器,高高舉起,狂呼道:“器形完整,釉水均勻,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