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監還是第一次到院子裡來,老朽顏麵有光啊……”
崔璟微微欠身,道:“宣徽使院務繁忙,若非急事,也不敢登門打擾。”
“哦?”李守恩道:“少監有何急事,竟等不到天明?”
崔璟從懷裡掏出信遞過去,道:“適才有人往我府裡投了這封信,要我轉呈給左相,我覺得還是讓宣徽使瞧瞧的好…… ”
李守恩打開信,掃過之後,不動聲色的道:“少監的心意我領了,但你怎麼跟左相交代?”
“左相那邊,我去說合,宣徽使不必擔心。”
“好!”李守恩把信放在臥榻旁,道:“少監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
崔璟看了眼門外,沒有做聲。
“外麵守著的,退到前院去。”
“是!”
“是!”
前後左右同時傳來聲音,密密麻麻的不知有多少人。
崔璟暗道李守恩執掌宣徽院,仇敵遍天下,防衛嚴密些情理之中,可這麼多守衛是不是太誇張了?
“現在可以說了。”
“宣徽使想必也清楚,明日朝議的基調,必須主和。主戰派的首要人物是淮南西路宣撫使、安豐軍統製張其古,他不倒台,很難讓那些跟他沆瀣一氣的武將們閉嘴。”
李守恩沉默片刻,道:“探事司上個月剛抓了幾個北邊的細作,他們今晚會供述裡通張其古,欲在淮西掀起兵變。當然,僅僅這些要不了張其古的命,可也足夠讓他暫時去職,等候宣徽院調查清楚……”
崔璟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宣徽使早些休息,在下告辭。”
“少監慢走!”
等崔璟離開,李守恩再次拿起信看了一遍,歎了口氣,道:“來人,告訴楊淺白,明日午時之前,我要看到李屯田的人頭。”
崔璟回府之後,命人給左相府送去了信,沈齊星徹夜未眠,等著他的消息,得知成功跟李守恩做了利益交換,臉上卻不見絲毫高興,道:“宣徽院權勢遮天,今日可輕而易舉的逼退張其古,他日未嘗不能如法炮製對付我等……”
袁籍道:“這兩年政事堂、禦史台和地方州府都曾多次上奏,希望官家約束宣徽院,可官家留中不發,絲毫沒有要裁撤的意思。”
“官家還是缺底氣啊……”
沈齊星摸了摸胡子,道:“你去照看一下,別讓李守恩殺了李屯田,他活著,將來對我們還有用。”
袁籍頷首,攸忽消失不見。
……
第二天朝議。
大理寺率先發難,以宣徽院的口供為由,逼得張其古當場自請去職。
皇帝還不至於那麼的薄情寡義,將張其古的宣撫使前麵加個“權知”,也就是暫時代理的意思。
另外,免去了安豐軍統製的職務,剝奪了軍權。
有他前車之鑒,其他武將登時三緘其口,“守內虛外、議和偏安”的朝廷大政終於通過。
然而,李守恩等到午時,等來的不是李屯田的腦袋,而是楊淺白的屍體。
他渾身上下隻中了一劍,透過咽喉,快的不可思議,連血都沒噴出來半滴,人就斷了氣。
“查!入地三尺,也要把這個凶手找到。”
李守恩不在意楊淺白的死。
連自己的命也保不住的宗師,活著也沒什麼價值。
何況天下習武之人多不勝數,宣徽院從來不缺高手。
他在意的,是有人膽敢撩宣徽院的虎須。
此風不可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