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沈齊星讓出了自家的宅子給皇帝作為臨時行在,並四處籌措糧草,以供養隨扈的百官和五萬殿前軍。
好不容易安頓下來,皇帝召開朝會,五品以上全部參與,商議下一步去向。
“我認為當立足杭州,號召天下勤王。大軍四方雲集,跟朱蠻在淮東決戰。”有大臣如是說道。
“我反對!杭州距離前線太近,若決戰失利,恐重演青龍之變的舊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未開戰先言敗,官家,請斬此奸佞之徒,為三軍祭旗,以正軍威!”
這殺氣連秦昌言都看不下去,皺眉道:“禦前議事,各陳己見,動輒殺頭,誰還敢說話?”
其他大臣也紛紛勸阻,兩人的火氣這才消了。
但接下來是戰是和,和該怎麼和,戰該怎麼戰,大家爭執不休。
有說讓皇帝禦駕親征,有說讓皇帝遁入海上,有說重新構建長江防線,有說重賞將士招募兵卒,好好的朝堂,吵成了菜市場。
皇帝聽的滿臉愁容,看向沈齊星,道:“沈卿,你怎麼看?”
沈齊星早有成算,道:“臣以為,當務之急,是穩定軍心民心。朝廷要立即發出明昭,告知諸州府官家駐蹕所在。調集兩浙、兩江的廂兵和忠義軍前來勤王,擺出足夠的聲勢,震懾敵軍。勒令張其古死守瓜州,兵員糧草,毋需操心,不得後退一步……”
他接連說了十三條,囊括方方麵麵,顯得胸有成竹,皇帝內心漸安。
隨後,崔璟作為禦史中丞,指使手下發起了首次攻擊,要秦昌言罷相。
畢竟丟失建康的責任,皇帝不能背,隻能宰相背,如此平息物議,對上下都好交代。
秦昌言無力抵抗,因為這是陽謀,他甚至連辯解都不能辯解,自行上表,辭去左相職務。
順理成章,沈齊星接替秦昌言,再次複相。
連夜派人給徐昀送去密信,讓他立刻帶領平陽忠義軍來杭州勤王。
這個時候,不管兵力強弱,誰到的越早,越能簡在帝心。
徐昀接信後,跟呂方一商量,決定兵分兩路。
由他率兵前往杭州,呂方在溫州籌備糧草,緊隨其後。
誰想計劃跟不上變化,剛到明州,又接到沈齊星密信,徐昀展開看後,直接暴怒:“軍國大事,鬨著玩呢?”
信裡說張其古假借從揚州退兵,實則於半途設伏,取得大捷,斬首三千級。
然而卻被六合繞過來的敵軍奇襲攻下真州,揚州腹背受敵,已不可守。
張其古無奈退兵瓜州。
但瓜州此刻成了懸在長江以北的孤城,一旦被建康順流而下的敵軍圍住,隻能坐以待斃。
皇帝的旨意就是固守瓜州,張其古不敢擅專,急忙上表闡明戰況,請求繼續後撤,渡江至鎮江布防。
朝廷驚聞瓜州不可守,朱蠻西從建康,北從揚州,如巨大的螃蟹鉗子夾向杭州,登時慌亂一團。
秦昌言不滿罷相,更看不得沈齊星成為挽救大焱的中流砥柱,暗地裡攛掇不少大臣給皇帝吹耳旁風。
說杭州守備遠不及建康,連建康都守不住,杭州更守不住。照沈齊星的方略身臨險地,隻能重演青龍之變的悲劇。
更是有大臣怒吼:莫非官家也想北狩?
皇帝被北狩這兩字強烈的刺激到了,不管沈齊星怎麼苦苦的勸說,由水軍護衛,從杭州出海順流而下,直奔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