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趙總收起二郎腿,半轉過身,視線從玻璃幕牆方向,移回到了周老板和高壯的身上。
長桌上,有兩個挨著的位置擺有餐點,精致的餐盤上是一塊還冒著熱乎氣的牛排,左右各置刀叉,還有半杯紅酒。
周老板與高壯分彆坐到兩個位置上,互視一眼,誰都沒有去動刀叉,隨後兩人又齊齊扭頭看向座首的趙總。
趙總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年紀,梳著油背頭,穿著黑色的襯衫,襯衫左側領口有一枚紅色的古怪圖案的胸針。他鼻骨高挺,雙眼細長,唇形微弧向上,使他看起來總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卻看起來透著詭詐和狠厲。
“周老板,見麵禮可還滿意?”趙總忽然問的這一句話,令周老板心中咯噔一下。
之前周老板為了讓自己的行為合理,說出了自己投奔趙總的目的,是為了找到那位曾利用他們兄弟三人的港商,並為死去的哥哥和姐姐複仇。
既然有這麼深的恨,讓他可以不顧現有的一切,去以身犯險,並甘願被他人利用,那他見到仇人時,應該要有大仇將報的快意,更應該迫不及待將最凶狠的酷刑用在仇人身上。
如果這樣來看,那他剛剛的表現,一定是不合理的,他太過於平靜,也太心慈手軟,甚至比不過與那位港商無冤無仇的高壯。
難道,這所謂的見麵禮,是趙總對他的又一次考驗?
周老板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將非常重要,不僅僅關乎到趙總對他是否能夠建立起信任,甚至可能還關乎到他的生死。
那麼,他要給出的回答,就不是“滿意”或者“不滿意”。
“這幾十年,真的變了很多。”周老板苦笑著長歎,似為執念不甘,“沒見到他之前,我時常想,如果他落到我手裡,我一定把他剝筋抽骨,再把他挫骨揚灰。可真見到他時,我又在想,我無論把他怎樣,我的哥哥和姐姐,也回不來了。”
趙總右肘支著座椅扶手,撐著右側臉頰,眼睛盯著周老板,頻頻點頭,聽得認真:“正常。”
周老板放在桌上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我一直以為我非常恨他,我也確實該恨他,但今天我才發現,我其實恨的是自己,是那時幼小、無能又懦弱的自己。”
趙總打了個哈欠,聲音慵懶:“能理解。”
周老板緩緩起身,扭頭看向趙總,憤怒的雙眸中幾乎要噴出足以焚燒一切的火焰:“可以讓我親手結果了他嗎?”
趙總抬起頭,擺了擺手,指向玻璃幕牆:“晚了點,但也不算晚。”
玻璃幕牆後的海水中,這時有一人拚力撲騰著,被一塊綁在腰間的大石帶著緩緩向下沉來,落入眾人視線,正是那位港商。
他一邊無力掙紮,一邊噴吐出腥紅的氣泡。
誘人的血腥味吸引來了諸多肉食魚類,其中便有一隻白鰭鯊。
白鰭鯊的遊動速度極快,像是一枚魚雷,直衝向那年邁的港商,張開巨口凶狠咬下。
看到這一幕,周老板才猛然意識到,之前高壯所提到的“新鮮”,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