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這麵玻璃仿佛變得特彆神奇,能夠清楚地照映出一個人臉上的貪欲、疲憊、野心還有不甘。
這些是白天無論如何都看不見的。
唐慕笙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在這裡放一個那麼大的落地玻璃?”
“我爸放的。”陸厲琛站在吧台前,他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身黑色睡袍,身姿筆挺管直,倒了一杯溫水,握在手裡。
他說:“古人以銅為鏡,正衣冠。以人為鏡,正德行。這麵鏡子從我小時候就在這裡了,一到晚上,它能讓人看見自己最真實地那一麵。”
這倒是真的。
唐慕笙知道陸家家訓,沒有想到他們不是說說而已,私底下居然真的那麼做了。
她想起陸厲琛告訴自己的八個字,珍惜天賦,保持悲憫。
這個男人深不可測,難怪不到三十歲就能成為陸家新一代掌門人。
或許……唐慕笙是個聰明人,更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但是,所有不識時務的理想主義者大都孤掌難鳴,她也很認同陸厲琛對唐啟明的評價,唐慕笙自認為自己很識時務。
自憐自艾,自戕自固,都不是她的風格隻要能報仇,她應該知道很多事,自己目前根本比不上唐啟明。
比如最重要的,人脈。
如今,唐慕笙在帝都城大部分人脈都來自昔日的傅氏。
她一個小丫頭,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籠絡絕對的人心。
“會下棋嗎?”天色還早,兩個人又被關在房間裡,陸厲琛意興闌珊地問。
“還可以,會一點。”唐慕笙如實說。
她外公最喜歡博弈與書畫,曾經傅氏家主的一副丹青價格高得嚇死人,至今網上還能查到他一副畫,多少錢一尺。
唐啟明剛剛吞並傅氏集團時,經常拿著老爺子的墨寶到處走動來往,比那些真金白銀值錢多了。
唐慕笙的書法、國畫、下棋都是老爺子親傳的。
她小時候調皮,練字作畫鬥沒有太大的定性,自成一派難說,但玩一玩該能拿的出手。
“來一局嗎?”陸厲琛已經拿出棋盤,清代和田玉的,在一次拍賣會上高價拍下來的。
“好啊!”唐慕笙微微一笑,兩個人都是人精,千年的狐狸。
既然如今同處一室,低頭不見抬頭見,自然對剛剛那不愉快的一幕絕口不提,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棋盤擺好了,兩個人臨窗盤腿而坐。
她一度以為,像陸厲宸這種國際頂級企業的掌門人,沒有找閒情雅致來舞文弄墨。
可是一局下來,她卻輸了。
“不錯。”
儘管輸了,陸厲琛還是出言表揚,“能在我手裡撐那麼久,同齡人裡,你是頭一個。”
唐慕笙天生不願意服輸,第一局就當是熱身了,“再來!”
她專心致誌地望著黑白分明的棋盤,一縷發絲從肩上滑落,惹人心猿意馬地在雪白的脖頸裡晃悠。
陸厲琛抬頭看了一眼,立刻又把目光收了回去,他手指裡捏著一枚黑子,心不在焉,一分神,就落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