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總,這個情況您恐怕還是得親自來醫院看一眼。”
隔著電話,男人看不見醫生的表情,但也能聽得出醫生雖然這樣說著,態度卻完全是在走個流程而已。即使自己不來看那麼一眼,就將那人多受上那麼幾天的苦,醫生們想來也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高熱不退,渾身抽搐。若是讓厲總這麼下去的話,雖然性命暫且無虞,但腦袋可能就要出點兒問題。這種情況下,恐怕還得您來拿個主意。”
“我知道了。”
男人簡短地回答道。
驅車前往市內設備最為完善的醫院,男人坐上電梯,徑直前往頂樓。
電梯門打開的同時,他便聽到了若隱若現的哀嚎聲。
通常是不會有人來到頂層的病房的,因為這裡通常掩藏著一些不應被人知曉的秘密。穿過七拐八彎的幽深走廊,越走向深處,那哀嚎聲就越為清晰,哀轉久絕,不曾止息。那樣的淒厲與悲慘,就連臨終關懷病房裡所傳出的慘叫聲都要遜色三分。
——發出這樣哀嚎的人,眼前定是已經見到了阿鼻地獄的模樣。
護工端著一盆水,罵罵咧咧地從病房內出來。
“什麼東西!真當自己還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厲總了麼,還在這兒罵爹罵娘的,讓人沒個安靜!要我說傅總還是心慈手軟了,要是我,早就把他扔出去了,還留著他在這裡給白小姐當試驗品?”。
“哎呀,傅總您怎麼來了?我這冒冒失失的……對不住,對不住,您可彆跟我計較。”
男人對這些照顧他父親的人一向並不苛刻。事實上,他對任何人的態度,都要比對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的那個老東西好。他向著忙不迭道歉著的護工搖了搖頭,開口道。
“沒事兒。這沒日沒夜的照看這麼個貨色,你也辛苦了。那麼,裡麵那個,現在情況如何?”
“剛抽了一陣瘋,現在沒勁兒折騰了。有勁的時候就是罵這個罵那個,是真不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孽……嘖嘖。您要是進去,可離他遠一點兒。這老東西一抽風起來,跟狗一樣會咬人的。”
向護工點了點頭,男人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病房的麵積並不算大,隻有必備的設施而已。一張病床上,他父親正虛弱無力地躺著,許是剛發作過一陣的關係,床上就像剛發生過一場戰爭似的一片狼藉。
不過,即使他父親現在還有力氣掙紮,他也是動彈不得的。
醫院用全套對待精神分 裂病人的設備來招待這位昔日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厲總,將他在床上固定了個結結實實。
男人從喉嚨中發出了一聲冷笑。
厲宏,真是沒想到,比起那副高高在上,將除自己之外的一切全看做手中道具無情利用的模樣,你果然還是這副樣子比較順眼一些。
若非他還有必須要從這張嘴裡逼問出來的事情,他本人是絕對樂意讓他父親向著醫生所說的那個方向發展下去的——這個老東西,他光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已經是在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