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你以江清蕊的身份,出現在我視線裡的時候。你跪在手術室門口,無助絕望,低聲下氣的哀求著追債的人。我隻是瞥了一眼你的側臉,就刻入腦海裡了。”
“許安眠從來不會求人,更不會卑躬屈膝。她倔強,不屈。可是江清蕊呢,她靈動,活潑,眼睛有著天真的清亮,像是從來沒有被世俗汙染過的純潔。”
“……兩個你,我都愛。”
最後一滴淚,落在了江清蕊的手背上。
陸澤沉浸悲傷的情緒裡,沒有注意到,那一秒鐘,她的眼睫輕輕顫動,很快又歸於平靜。
十分鐘,對他來說太短,卻又足夠讓他回憶起,他和她的那些過去。
陸澤從重症監護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司墨看見了他眼角的淚痕。
“我們會儘力的。”司墨說,“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會堅持下去。”
陸澤一邊脫下無菌服,一邊問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因果循環嗎?”
“也許有。”
“她不能死,也不該死。”他低垂著眼,“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她的長生。”
陸澤不顧自己才剛剛蘇醒,撐著虛弱的身體,去了江城香火最為旺陸的一家寺廟。
他登上台階,邁過高高的門檻,無比虔誠的跪在佛祖麵前,雙手合十,深深的跪拜下去,額頭貼著地麵。
久久沒有抬起。
一旁誦經的師傅,看著他:“你來這裡,是求什麼?”
陸澤慢慢起身,望向塑著金身的佛像:“求我所愛之人,一生平安。”
“不為自己求佛?”
“嗯。”他應道,“我隻為她祈禱祝願。”
“她是你的……愛人?”
陸澤點點頭:“她是我一生摯愛。可是,她留在我身邊,卻從未真正平安過。坎坷曲折,生死難料。”
師傅遞過來一張木牌:“後院有一麵許願牆。寫滿了香客們的心願,你也去寫一寫吧。”
“謝謝。”
站在許願牆麵前,陸澤一筆一劃,工工整整的寫下了一句話——
“此生唯一心願,是江清蕊餘生歡喜。”
他的字向來是龍飛鳳舞,剛勁有力,但這一行字,他寫得無比緩慢,是板正的正楷字。
寫好之後,陸澤認真的把許願牌,掛在了牆上。
牌子下麵墜著長長的紅色流蘇,還有一個小鈴鐺。
風一吹過的時候,鈴鐺叮當作響,悅耳動聽。
………
江清蕊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過著兩個人的人生。
畫麵交錯,淩亂。
隨後……江清蕊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然後,慢慢的轉為清晰。
潔白的天花板,白得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就這樣滾下一行眼淚來。
耳邊,響起男人沙啞發顫的聲音:“許安眠……”
這是哪裡。
天堂?地獄?
她活著,還是死了?
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人叫過她“許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