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點點頭,再清廉的官也斷不了家務事,便是皇帝對待後宮之事也得睜隻眼閉隻眼才堪堪好過。
“若是今日我沒有發現你,你有什麼打算。”杜蘅已經換了身衣裳坐在正位上。
寸心醒來發現她不見,心裡十分焦急,找了她許久生生急出了淚來,此時正陪著站在一旁,昏昏欲睡。
“還是你已經拿好了主意,覺得我一定會發現你?”杜蘅凝視著她,雙手捶打著膝蓋“今日沐浴時,我發現少了一味凝神的百合,而我的東西一般都經寸心之手,也唯有這沐浴備藥之事未得她的查驗,你之前在小廚房當差,知道這功效於你而言並不難。”
綠鵲伏在地上,像是剛從雲端跌到了崖底,失了最後一絲氣力“是奴婢,是奴婢,奴婢之道姑娘憂思深重,平日得靠著這些個東西來休整,奴婢悄悄查問過這些藥材,少一味絕不會損害姑娘,奴婢隻做了這一次,盼著您發覺我,若是您也幫不了我,我就再沒有活頭兒了。”
“你糊塗啊,姑娘平時待下人親厚,隻要你安分些一五一十地告訴姑娘,姑娘絕不會置之不理,怎麼能從姑娘身上下手。”寸心隻覺得這是個虎豺之輩,是沒有心肝的,她隻替杜蘅生氣,氣的五臟六腑都在抖。
綠鵲邊掌嘴邊哭訴“是奴婢豬油蒙了心,是奴婢豬油蒙了心,才把主意打到了姑娘身上。”
“好了。”綠鵲掌嘴了十下有餘,杜蘅才喊了停手,看她跌坐在地上眼中布滿了絕望的灰燼,緩緩開口道“如今我指給你兩條路,其一便是你從了你娘的吩咐,去做那賣豬肉的妾,我即刻燒了你的文書,你與杜府再不相乾。”
“其二呢,你娘總歸半月之後便要告老還鄉,我這屋裡隻有寸心一人操持,你留在我身邊儘心侍候我一年,這一年內你須得儘心竭力,若是被我發現生了二心,我絕不留你,待一年之後我老家中有男子適齡,我便引你二人見見,你隻需托詞是去老家采辦,過了明麵上你成了正頭娘子,你娘也不能說些什麼。”杜蘅聽著雨聲小了,讓寸心呈上一套墨綠的裝扮“你是穿著這身乾淨的衣裳走,還是接著到雨中謀出路,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杜蘅走了幾步,聽見綠鵲跪倒在地,語氣決絕地說“謝姑娘賞賜,奴婢跟著寸心姐姐去換了衣裳,便回了雜役房。”
蘇子衍隨著杜蘅來了內堂,他的精力好多了“你總是這樣麵硬心慈,這樣傷主的東西,亂棍打死也不為過。”
“我留著她,不過念在她對我還有用處,她不願嫁給商戶做妾,是打心眼裡就瞧不上賤商,若是換個小官或者文人,她便又是另一個態度了。”杜蘅不動聲色地一笑“士農工商,百姓最瞧不上的便是商人,商人也因此也含冤多年,可商人手上又是最有錢財的,如若是我給他們些許薄利,豈知他們不能為我所用。”
“你是說,以權勢抬之,後為我們所用?”屋子裡靜極了,隻能聽到蠟燭芯畢剝的微響。
杜蘅不應聲,僅接著往下說“朝中除了張家並不是沒有有權有勢之人,李崇一黨多年不在京中,跟著他的人也多不為朝事做表態,如果這些人與我們站到一邊,這路便會好走很多,朝中月例奉銀月4千錢,近年國庫空虛,縮減至三千錢,對於一些寒苦清廉的官員難保他們不為錢財所困,還有那些無法趕考的寒門士子。”
蘇子衍將手指抵在下唇上,示意她不必再往下說了,點到為止即可。
杜蘅撥了發髻上的木簪,窩進床榻內,蘇子衍已離開了一刻鐘的時間了,寸心捧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掀開了簾子“姑娘,喝些藥吧。”
杜蘅裹著被子,接過這碗,她自從上次發跪便落下了根,連著今夜受了寒,就更加難耐,她隻覺得苦,捏著鼻子灌了下去“你煎藥時,可有人看到?”
“沒有人,我聽了姑娘的話,特意端進了屋子,周圍並沒有什麼人,這又是何苦呢,姑娘,喝個藥都要偷偷摸摸的。”寸心拍拍杜蘅的背,又塞給她一塊糖糕。
“總是謹慎些好,那個綠鵲是個心裡有主意的,平日我貼身的事還是你來做,叫她做些彆的就好。”杜蘅依著美人枕斜斜躺下“你也去歇下吧,明日把我那件薑黃的宮裝找出來我要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