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穩穩地拿起來,也不應何老的話,仰著頭把這杯酒喝進去,辛辣的酒精刺激著她的喉嚨,蘇子衍坐在另一桌上,遠遠地就看見何老把她叫了過去,對她飲酒這個行為實屬不讚同。
何老看她還要接著續上,把杜蘅的酒杯倒扣在桌上“簡直胡鬨,你若是想以酒來逃了這事,是萬萬不可的,為何今日太後的人會出現在這宴席上,為何這藥你們都不敢接,滿座無一發問的,你總不能還接著裝糊塗。”
這酒是好酒,小飲一杯卻不足以讓杜蘅醉了,何老的發問像是一針涼風,讓她更加清醒。不對,從一開始便是錯了,太後第一次同她和蘇子衍提出讓趙氏進宮,便是稱為杜家妹妹,但是她將趙洧吟認為妹妹的事知道的人極少,對於婚期,杜蘅和姚頌也是隱瞞的極好,太後掐著時辰來送禮,大約是早就得了消息。
杜蘅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裡陣陣發涼,她與姚頌的身邊有內賊,而且是極為親厚的內賊。
“學生愚鈍,一時竟想不通為何眾人皆以為這湯藥中有東西。”杜蘅壓低了身影,連骨頭都在戰栗。
何老用手指沾了沾酒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冷”字。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杜蘅了然於胸,“冷”可拆為“水”“今”二字,怕是今日之水已決堤,絕不止有她們三人受了害處,又或是知道更多的內情,可惜有人選擇了忍氣吞聲罷了,這兩點水更像是插向他們的兩把冷箭,讓她感到害怕,可也隻能硬著頭皮向前。
“姑娘,外麵的東西還需安置,還請姑娘過去一趟。”綠鵲福了福身,以手擋著嘴,在杜蘅耳邊說道,杜蘅一臉的茫然,還來不及細究這些小事為何請她過去,何老已經揮了揮手,叫她速去,他自己呢,則舔了舔女兒紅的壺蓋,進入了酒巷之中。
杜蘅到了院子裡,這些箱子並沒有幾個了,隻有太後帶來的那個箱子,姚頌吩咐著下人要特地放到西邊的廂房去,才未收起來,蘇子衍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院中,綠鵲笑意盈盈地行了禮,退了下去。
院中一時流淌著寂靜,蘇子衍向她微微頷首,對上她不解的眼神,開口道:“你要辦的那件事,成了。”
“成了?”杜蘅並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思索了一會兒,開口問:“你可遞了拜帖上去?”
蘇子衍看著她思索的樣子,覺得她又清瘦了些,身形隻比他的一半多一些了,聽了她說什麼,與他想的一致,有種果然如此的意思“還未,他家中最小的就是這一個女兒,千嬌百媚著長大,如今倒死的慘烈,心裡也悲痛,對外客是不怎麼見的。”
杜蘅從腕子上拽了一個翡翠玉鐲下來,用帕子包好,交到蘇子衍手裡“若是要遞拜帖,就把這個鐲子一起遞上去,許大人自會明白什麼意思。”
她已托人打聽清楚,許柔婉生前最愛紅妝,尤其是修真坊的東西,或是胭脂,或是珠鐲玉釵,她這個鐲子已有些年道了,許大人從商多年,定會認出,如果許柔婉有一隻一模一樣的那就是更好不過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雖說許柔婉因著選秀一事與家裡鬨得不可開交,可如今白發人送了黑發人,總不能一直這樣憤恨下去。杜蘅就是拿捏著許大人的愛女之心,蘇子衍看著這個鐲子,心裡也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