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嗎?小爺自然是極好的男子。”寸心心裡頭清楚,杜晉是在問他與綠鵲一事,人人都笑寸心憨傻,隻顧著吃,卻也是如此,可在男女之事上她看的倒十分清楚“小爺自幼讀書,明白這世間的許多道理,又有著強健的體魄,自然是世間一般男子所比不上的。”
杜晉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有些抓耳撓腮地塞了滿嘴的菜,寸心為他斟了一杯茶,沉靜道:“隻是世間女子最想要的卻並非小爺這般的男子,世間女子多隻想要個安穩,最好是個門當戶對的,再不然也是差著不多的,小爺現在深受皇上器重,年紀輕輕地就做了一等忠勇公,往日裡還會受到更多器重,姑娘一定會留意著您的親事,又有幾戶人家能與咱們杜家相配呢?”
杜晉點點頭,這些道理他都明白,草草地用了幾口,便說什麼也不肯吃了,要去後院打兩套拳,寸心這些日子依然是在前院宿著,為杜晉穿好外衫,又去了小廚房準備著過節的東西。
杜晉在後院擦拭著自己這次南下帶回來的刀劍,聽到一些摔東西的聲音,一開始他以為是下人不小心失手碎了碗碟,後來這聲音越來越大,他豎著耳朵聽了聽。
杜晉緊緊握了刀,聲響是從綠鵲所在的彆苑傳出來了,他隻提著刀,從偏門過來,院中有兩三個蒙著頭的黑衣男子似乎在翻找著什麼東西,摔碎了許多釀酒的壇子,杜晉看有人舉著火把來,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現身,想要擒拿一個來問問情況。
賊人似乎也看見了火光,又見突然衝出來的杜晉,不願戀戰,與杜晉側著身子過了幾招,就躍上了房頂,消失在夜色中,綠鵲穿的整整齊齊,推開房門,看到院中的眾人,神色有些緊張,歎息如落過的枯葉。
“聽說這是家中第二次遭了賊?”
跪在地上回話的家丁冷汗流了一頭,趕緊道:“是的,咱們這道街裡一直不安寧,但卻沒聽說到有誰家裡丟了什麼,在您回來之前,家裡已經鬨過一次賊人,綠鵲姑娘早就吩下去要多加注意,我們早已添了人手守著三夫人的院子,昨夜來的人與那次的似乎是一夥的,也是不偷走什麼東西,但身手卻是極好,咱們府中的下人少有能跟其對上的。不過咱們附中早有防備,看守的人多,這就是這兩日您回來了,吩咐下去負責采買的人多了,這才疏於防範。”
杜晉“嗯”了一聲,又讓綠鵲寸心將家中的東西清點一遍:“好了,人家自然是買了一些厲害的人去做這個任務的,現下彆院那邊沒出什麼事已經不錯了,我沒有責怪誰的意思。真真是巧了,每次遭了賊什麼都不丟,卻偏偏來了兩次?”
下麵的人咽了下口水:“奴……奴才也不知。”
杜晉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月亮的光影疏疏地從窗欞裡漏進來。杜晉原本便俽長的背影被拉得老長老長,他摸著下巴思索著,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向下吩咐道:“這兩日把府中的侍者都調到暗處,難保賊人不會再來,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目的。”
下麵的人麵麵相覷,回了聲是,杜晉又讓綠鵲與寸心搬到一處去,沒在交代彆的,綠鵲想起自己在房中的情景,她隻能兩手拿著那隻白虎紙鎮,白虎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看起來煞是可愛。
杜晉沒有聲張,仔細安排一番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寸心與綠鵲收拾了收拾,隻帶走了兩件衣裳,臨走前,綠鵲把油燈重新點起來,屋子裡仍然是亮堂堂的。
“我是想著,萬一賊人要過來,看屋子裡有人,便不會進去偷竊什麼東西。”綠鵲手中緊緊地握著那隻白虎紙鎮,有些有棱角的地方膈地她掌心都疼,留下了深深淺淺地印子。
寸心也注意到他手中拿的東西,自己也有一隻蝴蝶的墜子,兩者放在一起對比,顯得她那個倒有些廉價了,寸心目光閃爍,帶著綠鵲坐到床邊:“你是怎麼想的,你彆怪我說話直,小爺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可你我都是女子,最能懂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難不成你也想嫁給小爺麼?”
“寸心姐姐說什麼呢,我與小爺之間怎麼會有這些個事兒呢。”綠鵲隻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寸心的聲音像是在極遠處,渺渺飄飄地又近了,浮浮沉沉入了耳,聽得也不真切,她隻是安置著自己的東西,把衣服放在腿上疊了疊“我與小爺不過有幾次通信的情誼,年齡小看不清楚罷了,更何況姑娘對我的恩典,我一直銘記在心,時時刻刻不敢忘記。怎麼會與小爺有什麼關係,小爺的前途是什麼樣的,我的前途又是什麼,我心裡都清楚。”
寸心看她這個樣子,又想著她平日裡的善解人意不在開口,有些事兒點到為止即可。
寸心睡著的很快,綠鵲卻睜著眼睛木然地盯著屋頂,綠鵲渾身簌簌發抖,綠鵲想起小時貪玩,總想著那雪花潔白,不如抓一片執意久久握在手中。雪融化了,便再抓一把,結果直冷到心尖裡。怎麼能一點情意都沒有呢,那樣溫暖而又年輕的生命,怎麼會一點情意都沒有呢,左右睡不著,又怕點了油燈驚動寸心,心裡過著來了杜府的一幕幕,不覺竟然打濕了枕巾。
杜晉看著窗外的天色,漆黑如墨,算著杜蘅的回京的日子,沒算錯的話,也就在這兩日了,他暗暗歎了一口氣,待杜蘅回京,這朝中的天怕是又要變了。
院中有幾聲犬吠,半人高的大狗低低地壓抑著怒吼,衝著東南那個方向,剛才砸碎的酒壇還有些餘香,被風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