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鶯也是衣衫不整,發式被扯開,臉上五個明晃晃的手指印,姚頌在前院聽見這個消息認為甚是荒謬,又是丟臉,兩個人被提了上來。劉媽媽是府中的老人,自然更明白怎麼才能討主子的憐惜。
劉媽媽扯開裹著頭的紗布,血不斷的往外冒,她臃腫的身子往地下一趴,看起來甚是滑稽,姚頌的嘴角抽動著,地下所有的人的爭吵都不入耳,他轉頭看了看蘇子衍與杜蘅,兩個人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頓時感到頭暈目眩。
“劉媽媽,你是家裡的老人了,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竟然當著蘇大人與杜大人的麵對年輕的下人動起了手,真是令我府蒙羞。”姚頌長舒一口氣,杜蘅側身在暖閣內的座椅上坐下,慢慢剝著一枚紅橘,紅橘晶瑩剔透,更像一顆紅寶石。
杜蘅的手上沾染了紅橘的香氣,情況而粘膩的汁液又紅又黃,一旁的侍女極為有眼力見的拿來了淨手的銅盆與帕子,她對著她笑了笑,然後把橘子瓣丟到嘴裡,剩下的放到一旁的果盤之中,把手浸泡到鋪滿花瓣的水中,她對姚頌的做法並不讚同,接著橘子對著蘇子衍說:“這橘子十分甘甜,想來是姚夫人著人去買的,是了,這內府裡的事情還是女人做起來更為得心應手,無論是人還是物都是一樣,不管她是不是病著,都是這府中的夫人,就是沒了正頭的人在上麵壓著,下麵的人才愈發肆無忌憚地如同跳梁小醜一樣張牙舞爪。”
姚頌聽懂了杜蘅的暗示,一拍額頭就叫人去請趙洧吟,蘇子衍也拿起一瓣橘子丟進嘴裡,汁水充盈,確實是好東西“是,你說得對,這也是我家裡下人不多的緣故,都說道生一,一生二,三生八卦,環環相扣,下麵的人作威作福,上頭的難免得到忽視,沒了擔子,反而愈發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
趙洧吟正逗著懷中的孩子,看著他天真的笑顏,隻覺得一身的疲憊皆煙消雲散。這時候姚頌派人來請,她才吃了一驚,這些日子姚頌不是在杜府,就是在書房,她也樂得清閒“這是出了什麼事兒,這麼晚還要叫我過去,杜大人與蘇大人已經走了嗎,大人用過晚膳了嗎?”
“夫人,進去了就知道。”趙洧吟跟在下人身後,仍然把姚涵抱在了懷中,他有些困意了,可趙洧吟的神經是高度緊繃的,帶路的下人也把剛才的場景敘述了一番“唉,夫人還是好好勸勸流鶯姑娘吧,劉媽媽是這府中的老人了,大人怕是十分在意啊。”
“我的天爺啊,怎麼弄成這副樣子,這是什麼鬼熱鬨。”趙洧吟進了屋就看見流鶯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兩個手都被下人反鉗製在背後,她的臉已經腫得跟豬肝一樣,嘴角流著血,趙洧吟看著三人都在,有些不忍心地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當著兩位大人的麵就弄成了這樣。”
“是這丫頭自己不識好歹,竟然在府中鬥毆。”姚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是你身邊的人,自然由你做決定,我已將決定要將他送去小廚房,其他的你看著辦吧。”姚頌結果趙洧吟懷裡的兒子,不再看下麵的人,流鶯扭動著身體,她的嘴被人堵上了,嘴裡隻有苦澀的布味,她想告訴趙洧吟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這樣的,不是因為她做了錯事要把她送去小廚房,她的目光又哀求又銳利,趙洧吟讓人放開了她的胳膊。
“做了這樣的醜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趙洧吟瞥了她一眼,她這段日子雖然瘋,也知道流鶯打的是什麼主意,更何況姚頌的意思這樣明確,明明白白就是要處置她,她端著夫人的架子才讓姚頌稍稍滿意。
“夫人,夫人,你是知道的,奴婢一向與這些人都沒什麼焦急,又是個心直口快的,哪裡拚的過她,她上來就對著奴婢一通辱罵,叫奴婢是小賤人,是賤種,奴婢怎麼能忍。”流鶯擼起袖子,她低頭默默地流著淚,看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夫人,奴婢在府中也是老人,奴婢知道兩位大人都在府中,斷斷不能如她說的一樣丟了大人和夫人的臉。”劉媽媽瞪他一眼,給了杜蘅往下聽下去的欲望“她是朝夕隨奉夫人左右,剛進府時十分恭謹謙和,多半以夫人之意為己意,做事又常與一些大姑子有商有量,說話也是細聲細語。誰知道她現在竟然以主人身份自居,奴婢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奴才侍奉大人與夫人是飽含敬意,可對著她絕不逆來順受。”劉媽媽的話說的剛強有力,又一字一頓。
趙洧吟也被她這個態度給嚇著了,她讓劉媽媽往後退了退,趙洧吟蹙著眉:“這話我也曾聽說過,流鶯你是我身邊的人,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你自己說什麼話自己要知道分寸,好好管著你的舌頭,就像愛惜你自己的性命與前程一樣。”她頓一頓,“也是我教奴才不善,請杜大人與蘇大人見笑了,既然夫君已經想好讓你去小廚房,那你就去吧。”
“不過,劉媽媽何必這樣大動肝火,隻是為了這個婢子嗎,我看不見得,劉媽媽到底是在扮豬吃老虎。”姚頌驚歎於趙洧吟的辦事能力,又覺得她和自己想象的大不相同,抱著姚涵的手也緊了幾分,姚涵似乎是感覺到自己母親的風采,咯咯咯地笑個不停,趙洧吟對上姚頌欣慰的目光,靦腆一笑“既然劉媽媽這樣厲害,我姚家定容不下這尊大佛,還請劉媽媽另謀高就吧,來人把劉媽媽的工錢算出來。”
“看見夫人重新振作,為夫十分高興。”姚頌也不否認她的決定,要是能換的家宅安寧,一個做飯的婆子算什麼,就是十個,他也是能夠豁出去的。
“這些日子讓夫君擔心了,是我的不是,如今我已全然大好了,夫君可以安心的與蘇大人,杜大人共謀前程。”趙洧吟把姚涵抱了過來,他剛才昏昏欲睡,現在卻來了精神,這個孩子生來就不怕人,看人就是笑,帶著酒紅的虎頭帽更是可愛。
杜蘅與蘇子衍從屏風後內閣中走了出來,她們二人不便參與人家的家務事,隻對兩人道了一生恭喜。杜蘅拿了一個黃金柑逗弄著姚涵“小公子現在多大了,生的和姚夫人這樣像,長大了也是個俊朗的,是不是快要辦滿月酒了,要好好辦上一番才是,我這個姨母到時候一定為我們熹微送上一份大禮。”
趙洧吟見杜蘅提到了這個名字,麵上的笑一僵,迅速換了神色,杜蘅卻捕捉到了這個影子,趙洧吟故意打趣兒著“是啊,是快要辦滿月酒了,那我就先替涵兒謝過杜大人了,涵兒說謝謝姨母,謝謝姨母。”趙洧吟拿著她的小手衝杜蘅搖晃,誰知道姚涵真的發出了兩聲嬰兒的啼叫,惹得屋內眾人笑聲連連。
所有人都安歇,趙洧吟說帶流鶯去收拾東西,把姚涵交給了姚頌,就退了下去“事到如今,我也保不了你了,你怎麼這樣不小心,鬨成這個樣子。”
“奴婢知道,這次是奴婢疏忽了,夫人,奴婢以後還能回來跟著你嗎。”流鶯眼裡包了一泡淚,目光黏在趙洧吟身上,覥著臉拉著趙洧吟的衣袖道“奴婢早早就沒了娘,是夫人給了奴婢第二個家,奴婢不願意也不敢離開您。”
“等相公消了氣,我自然會求你回來,你在那邊也該管管自己,不要再出這樣的差錯。”趙洧吟把手上帶的鐲子塞到了流鶯的懷裡。
“是,奴婢知道。”流鶯的淚如同雨點一般滾了下來“還請夫人保重,聽說杜大人手裡有個內鬼的證據,夫人可要小心著,這位杜大人並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奴婢今日去了,您可要小心啊。”趙洧吟眉心一跳,隻輕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