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今日就你自己,那個姓蘇的呢?”嘉敏郡主翹著二郎腿,在湖邊釣魚,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魚鉤,也不怕魚兒不咬鉤。身上換的是紅衣白褲的騎裝,好不英姿颯爽“喂,我問你話呢,我表兄可說了,若是陪不好本郡主,就要治你們的罪。”
姚頌算是摸準了這個郡主的性子,順著她來她反而會覺得沒意思,索性不理她。嘉敏放下魚竿,湊到姚頌身邊“怎麼,你怎麼不理本郡主?是不是那個姓蘇的背著咱們又去聚德樓了?你可不能欺瞞本郡主。”
姚頌看著她,嘉敏郡主被沈侯爺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同於彆人,她熱烈灼豔的美,如火焰般明媚,卻是灼人。而這些年繁花過眼,才明白這樣女子的珍貴,這樣的女子是世間少有。姚頌故意湊上前去,嚇得她連連後退兩步“沈侯爺沒有告訴郡主,男女授受不親麼?也就幸虧小人是剛剛喪了妻子,不染郡主可要小心一些了。”
嘉敏郡主呆愣在原地,罵了一聲“登徒子。”臉紅紅的退了下去,她心中祈禱著魚兒快快咬鉤,又悄悄看了姚頌一眼。
蘇子衍撐著一葉小舟過來,杜蘅打著一柄油紙傘坐在船尾,二人穿的都是銀紫花紋的衣裳,看起來美的像畫一樣,嘉敏遠遠看到了這兩個人,也不顧手中的魚竿,就吵吵嚷嚷地“原來,這個姓蘇的是和彆的女人在一起,還不帶著本郡主,回去本郡主一定要告訴皇兄。”
嘉敏真是一刻也靜不下來,遠遠向二人揮手,又拿著幾個石子向水中扔去,姚頌有些好笑“什麼叫彆的女人,你才是彆的女人好不好,人家郎情妾意的,你未娶我未嫁,是天作之合,不過是遊個湖。”姚頌看著她向湖邊走,一直留意著,生怕這個郡主一個激動紮到了湖裡去。
蘇子衍與杜蘅相視一笑,慢慢把船靠到了岸邊,好讓姚頌與嘉敏郡主上船。蘇子衍神色鬆弛“沒想到在這兒也能遇見郡主和禮韞,真是巧了。”
“巧什麼巧,你們自己來遊湖,不帶著我們,還敢說巧了,你這個無知的男子,行不行本郡主殺你的頭。”嘉敏郡主真是一點不客氣,也絲毫沒有把姚頌的話聽進心裡,看見小桌上有幾塊糕點,拿起來就是吃“想讓本郡主原諒你們,也很簡單,把這些糕點都送給本郡主就可以。”
雪絨酥通體雪白,又被杜蘅做成了小兔子的樣子,看起來活靈活現。蘇子衍打趣道:“郡主,這不合理啊,人人都說,頭發長,見識短,怎麼到了你這兒,就變成了我們男人無知了。”
嘉敏郡主一時被雪絨酥嗆住,狠狠瞪了蘇子衍一眼,杜蘅接過蘇子衍的話“古有木蘭替父從軍,你們男子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們男子做的我們女子一樣能做,不過我們女子會的紡紗織布,生兒育女,你們男子卻不行,我看啊你們是頭發短,見識也短。”
這些話說到了嘉敏心坎兒上,她喝了口茶水,把糕點咽了咽“對,你說得對,你們男子能做麼?”嘉敏攬上杜蘅的肩膀,認出了她是昨日酒樓中的女人“你不錯嘛,竟然能和本郡主一個想法。”
沈侯是個武將,嘉敏郡主自幼也是能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愛紅裝愛武裝,書沒讀過多少,整日像個男孩子似的。杜蘅也正是抓住她這一點“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郡主要想吃糕點,可以與我一同去府中,我做了許多,隻要郡主不嫌棄就好。”
嘉敏眼睛都直了,她看著手掌中小小的酥餅,小兔子的似乎也瞧著他,她又看看杜蘅“這些,這麼多,都是你做的呀,那你可太厲害了,你真是英雄。”嘉敏一口把小兔子吞了進去,隻覺得入口即化,又香又甜。
兩個男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兩個女子的交往速度,讓人稱奇。一行人一同上了岸,嘉敏說著就要去聚德樓,她來了京城,沒去過多少地方,女人們的胭脂坊她不感興趣,什麼騎馬射箭她也玩膩了,隻有這京城的美食是白吃不膩。
“郡主可會搖骰子?”聚德樓的小廝看見他們來是滿臉堆笑,早早把天字一號間裡的東西備好,杜蘅看見桌子上有些小玩意兒,當初在書堂裡她也是玩過的,不過許多年不玩,也不知道有沒有生疏,她猛搖兩下,開出來就是三個一。
嘉敏沒好好去過幾天書堂,同齡的閨中好友也都是武將家的閨女,不是舞蹈就是弄槍,哪裡會這些。她有些驚喜地提高了音量“你這個,好玩好玩兒啊,不過我從來沒見過,你教我啊。”嘉敏好奇地拿出骰子,這麼小的東西是怎麼變的一樣的。
杜蘅簡單演示了兩次,嘉敏還是看不懂,她有些氣餒“不學了,不學了。都是你們這些文人的玩意兒,我這個粗人自然學不會。”她的眼中有許多羨慕,又是欽佩,像個小孩一樣。姚頌與蘇子衍喝著茶,也不打斷二人。
杜蘅說道:“這算什麼,郡主肯定沒看過畫本子吧,這京城中的子弟是話本子裡的常客,他們通常上街鬥雞打陀螺,見到像郡主一樣的貌美女子,就搶回家中,去個金屋藏嬌之地。”杜蘅看見嘉敏眼中燃起了煙火“不過,郡主見過的,也是我們這些小家子氣的女人沒見過的了。”
嘉敏郡主扭頭對著她,笑了:“那你去過南城嗎?去過火神廟嗎?”杜蘅笑著搖搖頭搖頭。
“你連火神廟都沒有去過嗎,那我想,你都不曾去過,那麼其他人更不曾去過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帶你去火神廟附近的花市看看,那裡花團錦簇,就適合什麼子弟,造一座金屋子,把你這樣的美人藏起來。”說到這兒,嘉敏郡主有些自豪了。
杜蘅眨眼看著他。南城、花市、燈市這些市井之地,向來沒有閨閣千金前往的,杜蘅從前在家算得上自由,也不過隻能去一些繁華商業街上的貴重鋪子裡轉轉,這種街市,她隻聽聞過,卻從未眼見過。
其實這些地方都是京中子弟幼時來膩煩了的地方,男子不比女子,是不受拘束的,年歲漸長,成年的蘇州子弟對這些地方也失去了興致,反而更愛流連城中一些高檔的酒館樂坊。
“我說兩位,什麼時候去都行,這菜不吃,可一會兒就涼了。”姚頌看著二人笑了笑,嘉敏說得對,這世間有太多的條條框框束縛著女子。
嘉敏一拍腦袋,像是才想起來“喂,那個姓姚的,還不把八珍鴨送到本郡主麵前。”她夾著一隻翅膀到杜蘅盤子裡,想著自己的爹果然是騙自己的,京城中的女子也好玩的緊嗎,哪裡用守什麼規矩“那就說定了,我帶你去玩,你叫我投骰子。”
杜蘅咬了一口八珍鴨,裡麵塞的是玉米紅豆糯米,外麵裹得是荷葉與粽子葉,香甜又軟糯。她點了點頭,接下來,嘉敏郡主又往杜蘅盤子裡添了許多菜,這京城中的女子也太瘦了,一陣風不把她吹倒嗎?
嘉敏吃的正香,外麵的戲台唱了起來,蘇州的戲和京城的戲還是很不一樣的,蘇州的戲講得多是癡男怨女,情情愛愛。唱戲的呢也多是女子,尖細的嗓音一出就讓人失了興趣,京城中的戲有男有女,有時候還會配上兩句說白話。
嘉敏探出頭,這出戲講得是男子與女子相愛,中間遇到了一個惡毒的官吏,害死了男子的父母,男子的父母都是忠義的大臣,男子終其一生都在為父母報酬,忽略了女子的愛,女子最後客死他鄉的故事。嘉敏看了,覺得心中癢癢,麵前的飯也不香了。
這是老手段,姚頌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又注意到杜蘅與蘇子衍身上的衣裳,說道:“這官吏實在可惡,可惜沒有得到懲罰。”戲曲演到一半戛然而止。嘉敏好奇地看過去,隻見姚頌一臉神神秘秘的樣子。